沈墨背后的抓痕在雨中冒出缕缕黑烟,林深托着他退到廊檐下,发现伤口周围的皮肤正在浮现暗紫色咒文。玄天铃沾了血,发出断续的嗡鸣,像垂死之人的喘息。
\"别碰!\"沈墨攥住林深欲探的手腕,\"这是阴司烙魂印,沾上就...\"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青黑色的黏液。
林深扯开他衣领,瞳孔骤缩。那些咒文正顺着脊椎蔓延,所过之处凸起蚯蚓状的青筋。怀表碎片在掌心发烫,他鬼使神差地将染血的金属片按在沈墨心口。
金光炸裂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
林深看见漫天纸钱纷飞的道观庭院,十五岁的自己正在给昏迷的少年喂药。那人腕间五色绳沾着血,眉骨那道疤还渗着新鲜的血珠。
\"小师叔...\"少年在梦呓中抓住他袖口,\"别去槐树街...\"
画面陡然扭曲成猩红色。暴雨中的古槐伸出无数枝桠,将穿长衫的青年吊在半空。翡翠戒指卡在喉间的女鬼咯咯笑着,把七枚镇魂钉一根根钉进他的天灵盖。
\"林景深!\"
沈墨的暴喝将幻象击碎,林深发觉自己正死死掐着对方脖子。青年颈间浮现出暗金色符咒,与他胎记的形状完美契合。
\"你被魇住了。\"沈墨喘着气掰开他手指,露出腕间渗血的咬痕,\"我们得在子时前找到完整的镇魂钉,否则...\"他忽然噤声,盯着檐角摇晃的铜铃。
四周雨声消失了。
槐树街七号院的门窗同时洞开,三十六盏白灯笼次第亮起。青石板路上浮出密密麻麻的手印,每个掌纹都清晰得瘆人。林深口袋里的半截镇魂钉突然立起,尖端指向后院枯井。
\"是请君入瓮。\"沈墨擦掉镜片上的血渍,\"但正好将计就计。\"他咬破指尖在林深掌心画了道符,\"待会不论看见什么,别松开我的手。\"
井口爬满青苔的轱辘自行转动,麻绳带着浓重的尸臭垂落。林深跟着沈墨往下攀爬时,听见井壁传来指甲刮擦声。那些抓痕里嵌着碎骨,最新鲜的几道还沾着皮肉。
井底竟是个祠堂,供桌上摆着七盏熄灭的长明灯。沈墨点燃符纸扔进灯油,幽蓝火焰腾起的刹那,林深看见梁上垂下数百条五色绳,每根都系着个发黑的桃木牌位。
\"林氏宗祠?\"他抚过积灰的族谱,翻开正好是1947年的记录。当看清被朱砂划掉的名字时,指尖剧烈颤抖起来——林景深,卒于丁亥年七月初七,死因栏赫然写着\"弑亲\"。
供桌突然炸裂,牌位如利箭射来。沈墨甩出墨斗线织成金网,林深却被某种力量拽向黑暗深处。怀表碎片在掌心灼烧,他看见穿长衫的自己跪在祠堂,族老将桃木钉抵住他太阳穴。
\"林家幺子私通邪祟,按家规当诛!\"
\"我没有!\"林深不受控制地喊出声,\"那日我是去救...\"剧痛突然贯穿头颅,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开始崩塌。
阴风卷着纸钱扑到脸上,他惊觉自己正站在幻象中的刑场。沈墨被铁链锁在祭坛,女鬼的翡翠戒指已嵌入他咽喉。七枚镇魂钉悬浮在空中,尖端对准他周身大穴。
\"当年你救不了我...\"沈墨眼底淌出血泪,\"这次也一样。\"
林深浑身血液逆流,胎记烫得像要烧穿皮肉。祠堂地面浮现出血色阵法,与记忆中青阳观的往生咒阵完全重合。他本能地咬破舌尖,以血为墨在空中画出残缺的符咒。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
最后一笔落成的瞬间,所有牌位剧烈震颤。女鬼发出凄厉尖啸,翡翠戒指应声而裂。沈墨腕间五色绳迸发金光,幻象如镜面般破碎。
真实的井底,七枚镇魂钉正悬浮在两人周围。林深握住沈墨的手按向自己胎记,金光顺着相贴的皮肤灌入对方经脉。当最后缕黑气从伤口溢出时,井口传来晨钟轰鸣。
朝阳刺破云层的刹那,他们在地面交叠的影子竟呈现出道袍与长衫的模样。沈墨捡起块桃木牌位,背面露出半句被刮毁的刻文:
【沈氏昭明与林氏景深结契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