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
方浩川并不觉得这位孤身杀穿丧尸群的年轻女孩会是什么好对付的软角色。
知道了异能消息后，方浩川对黎明便多添了一份敬畏，对庇护所多加了一份好奇。
他为什么要反抗？！
名额上有他不说，就这么一群被闻人梦竹和侯知强聚起来的乌合之众，抗个锤子！
就凭那几颗枪还是子弹？
省省吧，这一群人里就只有他和闻人梦竹有枪了。虽然不知道闻人梦竹是从哪里搞来的这种违禁品，但是子弹一定不会剩下多少，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要是黎明输了？
怎么可能呢？！
看看地上黑灰吧，丧尸已经证明了黎明的实力，她怎么可能会在这一群手无寸铁的人面前输掉呢？！
于是，方浩川在闻人梦竹叫他名字的时候，更是后退了一步。他和他们毫无关系，别误伤他哦。
他反正是受够了闻人梦竹这样胆小怕事又要占好处的人了，还有那个侯知强，躲在闻人梦竹身后，好处没少占，做点事还要三催四请的。
现在有机会撇清关系，方浩川求之不得。
那小小的一步却太过明显。闻人梦竹疯狂输出的小嘴巴都顿了一下，指责起方浩川自私自利，不肯为大家着想来。
方浩川岿然不动，半垂着眼，将他们的动静收入眼底，也默不作声地看着黎明会怎么做，谈一谈龙江大学庇护所的做事风格。
黎明的话被他们整齐的喊声淹没，只有在他们换气的间隙才能听到一两个字的声音，黎明放开声音喊了一声闭嘴，没有用，站在一起的十八个人却是喊得更用力了，好似压住了黎明的声音就取得了某种程度上的胜利。
和十八个人比嗓子？
这种蠢事黎明是不会做的。
也真是难为他们了，半饥半饱这么久，居然还有力气整齐喊话。
黎明从空间里取出纸和笔，这一点同样没有隐藏，对面的声音一顿，复又整齐喊起来。
一点时间后，黎明将这张纸扔下，转身对身边四人说道，“我们现在就离开，有问题嘛？”
对面声音太吵，黎明的声音不大，就像是平常说话的声音那样，后面来的那两个人都没有听清楚黎明究竟说了什么。
只看见方浩川点了点头，他们也在黎明看过来时跟着点头，完全不知道在同意什么。
黎明抬手从空间中取出飞毯，落在立地半尺的高度，率先站了上去，“上来。”
黎明往后退，一个人占据了飞毯三分之一的位置，只留下三分之二在她前侧的余地给他们站立。
方浩川再度一惊，面上不显，走了上去，站在离黎明不远不近的位置，这样一来，留下剩下三个人的地方就更少了。
三人也不耽搁，心中有各种情绪却不敢抒发，那些人都还叫着呢。
“他们想要跑！”
侯知强尖叫起来，举着手就朝他们扑过来。
三人更是抓紧了朝飞毯跑过去，生怕跑得慢了被他们抓住被留在这里。
他们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让他们再回到下水道去？他们绝不愿意！
身后追赶的人越来越近，身前，神奇的悬浮小毯子也是开始缓慢升空，眼看着就要飞走。
他们比身后追赶的人还要着急。
这要是错过了这一班飞毯，他们还能有机会去庇护所嘛！
只有死命跑！
死命跑！
终于在身后人要伸手抓他们之时，两个人够到了已经升空到和他们眉眼齐平的飞毯，一伸手，抓住了飞毯的边缘。
刹那间，飞毯猛然加速，直往天际去。
却又在升空那一点点之后，停在半空中。
追赶在前头的人抱住了他们的腿，后续接着扑上来，拖着他们，又连带着拖住了上升的飞毯。
黎明第一次遇见飞毯超载的情况，飞毯超重了，飞不动。
要是丧尸就好了，黎明不无遗憾的想，一箭就可以解决掉全部问题了。
飞毯摇晃起来，要是再不解决问题，很可能会坠落在地，那时候，落地的他们，不诉诸于暴力，这件事就解决不了。
黎明不愿意走到这个地步。
人类数量已经很少了，她总得爱惜同胞几分。
黎明伸手一手抓住一个人的手腕，两人得了助力，略微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个人不会放弃他们了。于是松开了抓着飞毯边缘的手，任由黎明抓住他们。
黎明来得倒也便宜，抖衣裳一样抖着这两个人，直把他们抖得头脑发晕，四肢无力，要不是黎明还抓住他们没松手，就这几下子，足够他们带着下面的人一起摔下去了。
黎明抬头看了下，还有几个人坚持着没松。
飞毯又升高了两米，摇晃得更厉害，一旁的方浩川和安明香不得不坐在飞毯上左右手撑着飞毯毯面，才得以避免被飞毯甩下去。
下面抱着小腿的几个人还挺硬气，就是这么样也没松开。黎明都有几分欣赏他们了。
要不是飞毯只能坐下五个人，她都想破例带他们走了。但话又说回来，要不是飞毯只能坐下五个人，也不会有这么一回事。
黎明感受到摇晃得更厉害，害怕飞毯真的翻了过去，于是将两人提上来半，整个上半身都伏在飞毯上，两人已经没力气动弹了，只能任由黎明折腾。
黎明让一旁看戏的两人也来帮忙，掰开下面抱着的几人的手。
安明香最会想主意，只用指甲去掐那几个人的手皮，几人吃痛之下松了手。对比起来方浩川大力出奇迹地去掰开他们的手指来得轻便多了。
黎明也从此意识到，他们在下水道里吃了些苦，但是真正痛在身上的机会不多，顶多是挨饿受累睡不好之类的苦头，不然也不会连这么点痛苦也承受不住，轻易就松了手。
要知道那可是离了地面两三米都还没松手的狠人啊。
没了拖累，飞毯终于顺利升空远去。下面的人哭着跪在地上，好似失去了希望一样，就连飞毯上的方浩川几个人也跟着掉眼泪，黑黢黢一张脸上划过泪水，瞬间就成了黑色。
看得黎明老不自在了。
至于嘛，她不是留了纸条说还会再来吗？至于哭成这幅样子吗？还不赶紧躲回下水道里？万一丧尸来了怎么办？一点都不理智。
黎明黑了脸，问他们，“收拾一下情绪，又不是不管他们了，愿意加入庇护所的我一概欢迎。”
“哦。”方浩川应下，抬手擦去眼泪，眼眶处黑成一团，看起来丑得吓人。
黎明是真没眼看了。
“尽量不要移动。”黎明这么说道。
方浩川四个人不明所以，依照黎明说的没有到处乱动，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垂目低首。
黎明还能直接是嫌弃他们身上脏啊？那当然不能了，多破坏彼此才建立的脆弱信任啊。
反正是先送回去，洗刷干净再说别的。
到了庇护所之后，黎明在林安安满眼嫌弃中将人丢给林安安，再度匆匆离去。
还有人等在下水道里呢。
-
衣衫褴褛至极的人群跪倒在地上，哇哇大哭，闻人梦竹不住抽噎，此时他们已经顾不得这是在地表，随时可能有丧尸到来。
比失望更绝望的是希望破灭。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点外界的好消息，对方却只带走了四个人，他们还有更多的人被留下，被抛弃！
“走了！他们真的走了！”
“老天爷啊！为什么不救救我们啊！”
“我们不想死啊！”
捶地痛哭，难以忍受，悲伤至极。
闻人梦竹发脾气一般质问被抛下的两个人，“你们都抓住了余星好的腿！为什么不抓紧！”
“那是大家逃生的机会！你们为什么松手！”
两个人被从三米高的地方摔下来，一个屁股着地，尾椎骨疼得厉害，一个背部着地，火辣辣地疼，本来就是一肚子气加委屈，哪里受得了闻人梦竹这样的气。
“问你爹！老子被摔下来一肚子气！你他妈最好给我看着点！长点眼色！你爹我可不是方浩川和侯知强这么两个窝囊废！随便你摆弄！惹毛了我老子现在就给你了断了！”
另一个虽然没说话，却是一巴掌就挥了出去。
闻人梦竹一下就被打红了脸。
她有一瞬间都被打蒙了。
反应过来，只剩下脸上火辣辣的疼。
一碰就疼得厉害。
感觉到疼痛之后，闻人梦竹瞬间就是暴怒。
他竟然敢打我！
他敢打我！
闻人梦竹害怕丧尸，却并不害怕面前的这几个残废。
她伸手就从腰间掏出来武器，对准动手的人就是“砰砰”几枪。
当子弹击中对方脑袋时，久违的红色鲜血迸溅到闻人梦竹手上、脸上，让她瞬间心中一凉。
那人却在惊诧之中已经倏然倒地。
枪声传出老远，惊得众人皆是挂泪的眼茫然望过来，只一眼，就瞬间爆发出剧烈的尖叫。
“杀人了！”
“闻人梦竹杀人了！”
各种尖锐的叫声和指责瞬间到来，闻人梦竹心中一慌，只想要让他们闭嘴，闭嘴闭嘴闭嘴！全都闭嘴！
“砰！”
又是一枪，对准天空，强硬至极地止住了所有人的尖叫。
闻人梦竹恶狠狠地看回去，“谁再敢叫，下一颗子弹就是谁的。”
她已经忘记了六十多天来彼此扶持的日子，只把对方当敌人一样看待，而不是同伴。
这样的恐吓起了极大的效果，再是有哭泣的人也不敢发出声音，恐惧至极的人群只敢默默流泪。
“吼！”
远处已经传来丧尸的咆哮。
众人已经顾不得其他，争着抢着往下水道里跑。
闻人梦竹更是惶恐至极，再无方才恐吓众人的威风，如同丧家之犬，推开左右的人就跳进了下水道里，甚至连井壁的扶梯都没有用。
丧尸来了！
丧尸来了！
丧尸来了！
有枪又如何！
对付得了血肉之躯体，根本就打不破丧尸的防御！
就连皮肤都难以伤及！
当初，闻人梦竹从老爸的书房搜到偷藏的武器后，自以为拿到了一柄“神器”，足够她在末日中自保，称王称霸，作威作福。
谁知道，仅在第一次面对丧尸之时闻人梦竹就仓皇逃窜。
打空了弹夹，居然只是略微阻止了丧尸前进的速度。
打那之后，闻人梦竹就知道，丧尸是不可以敌对的。
人类忘了！
人类根本赢不了！
碰见丧尸只有逃跑！
逃！
逃到丧尸找不到的地方去。
一定不能在丧尸面前暴露。
逃！
她根本没空去想，丧尸是因为什么被引来的，是她的枪声啊。
闻人梦竹疯了一样往前跑，缩进一处分支管道后就再顾不得其他了。
其他人也是同样如此，自顾自地往前逃命，根本无人在意身后的事情。
比如那张纸条。
比如那方井盖。
空荡荡的天光从上而下，照着空无一人的下水道。
他们逃命跑得太快，都只想着离开，根本没有人回头看上哪怕一眼。
哪怕是只有一个人回头了，就会发现。
井盖没有盖上。
或许是习惯了方浩川走在最后收尾，也或许是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又或许是他们所有人自我报复一般故意忘记了这处井盖。
总之，圆圆的井盖被放在了下水道口的一边，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合上井盖。
往前三米，便是一张被踩得看不出痕迹的A4白纸。
上面潦草地写下了一句话。
回下水道，好好活下去，等我送完人就来接你们，不会放弃你们的。黎明。
但这张纸从始至终没有人在意过。
他们只看见了将要离开的飞毯，被选中的其他人，没有被带走的自己。
这张纸从黎明丢下开始，便被他们所有人忽视了。
丧尸随后就到。
四面八方，如同蜂群、如同蚂蚁，呼啸而至。
那一声没有消音的枪声，穿得很远很远。与之相对的是，同样有一个数量庞大的丧尸被吸引而来，丧尸叠着丧尸，越是靠近越是疯狂。
风带走地上的血腥，在人的鼻子闻不到的更些微的气味中，丧尸发疯了。
那道小小的、规格标准下的下水道进口，疯狂拥进了无数只丧尸，几乎把管道堵死了。
但也只是几乎。
它们身手矫捷、灵便轻巧，哪怕是半蹲着也能在管道里快速通行，好似根本没有管道的限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