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甩甩头,强行驱散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来到雕花木门前。
屋内,烛影幢幢,透过窗纸,勾勒出温暖的光晕。
师娘...竟还未歇息?
令狐冲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何,心头竟有些莫名的紧张和...
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抬起手,像个做错了事、深夜归家怕吵醒大人的孩子,极轻、极轻地敲了敲门。
“嘭嘭嘭...”
若非事关重大,他实在不愿在这深更半夜,独自一人,面对师娘...
“谁呀~” 屋内传来一个慵懒而略带沙哑的女声,带着初醒的迷蒙。
听起来,师娘似乎已经睡下,只是睡前忘了熄灯?
“师娘...”令狐冲连忙应声,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恭敬与急切,“弟子冲儿刚刚回山,有万分紧急之事,需向师父复命!”
“可是...弟子去了紫气阁,并未...并未发现师父踪影!”
“啊~” 屋内立刻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紧接着是一阵细碎的、仿佛匆匆起身整理衣物的窸窣声。
片刻后,宁中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强作的镇定:
“冲儿...是你来了啊...”
“你...你先去后宅女眷那边稍候...”
“师娘...师娘这就过去寻你!”
“好...好吧...”令狐冲闻言,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有些不舍地望一眼透出温暖烛光的木门。
这...似乎就是眼下最妥当的办法了。
令狐冲身影再次融入风雪弥漫的夜色之中。重新回到女眷后院。
在岳灵珊的屋子里,一边心不在焉地逗弄着襁褓中的小舟舟,一边应付着小舟舟她娘亲的撒娇痴缠,好一阵子过后, 宁中则这才款款而来。
“娘!”岳灵珊带着一丝女儿家特有的娇嗔埋怨迎了上去.
“夫君方才去找您,不过是问问爹爹的去向罢了,您为何非要他回来等您呀?这一来一回的,多耽误功夫!”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响:若不是等娘亲,她早把小舟舟丢给李莫愁照看,然后...疯狂与自家夫君修炼起来...
宁中则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避开女儿探究的目光,随手找了个借口搪塞。“娘...娘这不是想着,来后院也好把事情说与你听嘛,省得你爹的行踪还要冲儿再转述一遍...”
宁中则心中暗叹,哪里敢说,她是实在没有勇气在那夜深人静、空旷无人的闺房里,独自面对令狐冲那灼热又复杂的目光...
岳灵珊心思单纯,并未多想。奔到门边,亲昵地挽住宁中则的胳膊,兴冲冲地就要往自己那张尚有余温的大床上拉...
“哎呀!你这丫头!”宁中则像被烫到般猛地双脚一顿,纤手带着几分羞恼,轻轻拍打了一下岳灵珊的手臂。
她脸上泛起一层薄红,强作镇定地走到床边的案桌旁,缓缓坐下。
她实在不明白,自家女儿的心怎么就能大成这样?
令狐冲那小子就那么大剌剌地坐在床上呢!女儿竟敢直接把娘亲往那床上拉?
这...这成何体统!
她也不知道自己姑娘为何这么心大,令狐冲还坐在床上呢,就拉自己娘亲往床上坐。
“师娘!”令狐冲收拾情绪,脸上恢复镇定,这才起身来到桌前,“师父不在总坛?”
“爹爹不是一直在紫气阁闭关吗?”岳灵珊也凑了过来,满脸惊疑不定。
“嗯!”宁中则轻轻颔首,“你师父他...紫霞神功修至巅峰处,临门一脚,却始终难以突破最后瓶颈。他心中烦闷,便想着下山走走,或许能寻得几分契机...”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谨慎:“只是...你师父身为五岳剑派掌门,乃一派之擎天柱石!他若离山的消息泄露出去,难保不会有宵小之辈趁机作乱!因此,他此行...除我之外,再无第三人知晓。”
令狐冲心中了然,面上却只能苦笑。
师父哪里是烦闷瓶颈?分明是被任我行那“吸星大法”的恐怖效率刺激到了!
没日没夜的苦修,抵不过人家吸上一吸...
这种落差,足以让任何苦练者心灰意冷。再闭关又有何用?
“冲儿,”宁中则微微侧头,避开令狐冲目光,低声询问道:“你这般急切寻你师父...可是下山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何止棘手!”令狐冲长叹一声,面色凝重如铁。
他再无保留,将少林寺那惊心动魄的遭遇和盘托出。
神秘蒙面黑衣人如何以摧枯拉朽之势,数十招内重创方证大师,又如何潜入藏经阁盗走易筋经...以及那隐世高人觉远关键时刻的惊天一指...
这母女二人听得是神情同步、妙趣横生!
时而因黑衣人的恐怖实力惊得倒吸凉气!
时而为方证大师落败而扼腕叹息!
时而又被觉远神僧深藏不露的绝世风采刺激得差点兴奋尖叫!
动静之大,险些惊醒了床上睡得正香的小舟舟!
“夫君!”岳灵珊心有余悸地紧紧挽住令狐冲的胳膊,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你是说...强如方证大师那等人物,竟然...败得如此惨烈?毫无还手之力?”
“冲儿,”宁中则也是妙目圆睁,红唇微张,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你是说...藏经阁里那个不起眼的扫地老僧,只用了一指...就惊退了那般可怕的强敌?!”
若非尚存一丝理智,她几乎要像女儿一样扑过去抓住令狐冲的胳膊摇晃求证了!
“千真万确!”令狐冲重重点头。
“弟子大胆推测,吸走冲虚道长毕生功力之人,绝非任我行!如此一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我们五岳联合少林攻打黑木崖的计划,已成泡影!非但毫无意义,甚至可能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