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的靴底擦过石刺尖端的瞬间,膝盖突然撞上一根斜生的岩柱。他在半空中旋身翻转,左手下意识按住身旁的石刺借力,指尖却触到一道凹凸不平的纹路。火光在石壁上跳跃,将那道纹路的阴影拉长,竟像是某种古老的刻痕。
\"别动。\"他低喝一声,按住正要跃向左侧的苏瑶。众人在密集的石刺群中停住动作,林墨的邪器光芒扫过沈夜指尖的方向,只见一根丈许高的石刺上,确实刻着几行细小如蚊足的文字。那些文字嵌入石刺表面不足半分,若非贴近观察,几乎会被误认为是天然的岩纹。
楚宁屏住呼吸,从怀中摸出一枚火折子凑近。摇曳的火光中,沈夜瞳孔微缩——那些文字并非常见的小篆或隶书,而是一种形如蝌蚪、笔画扭曲的古老文字,与他在墨家机关术中见过的\"禹书蝌蚪文\"有几分相似。他指尖抚过刻痕,触感却比岩石温润,竟像是用某种金属工具刻入石质。
\"是铸器师的手记。\"林墨的声音里带着震颤,他腰间的邪器突然发出蜂鸣,青铜纹路与石刺刻痕同时泛起微光,\"这种文字...我曾在邪器残片的内刻中见过。\"苏瑶袖中飞出一枚冰晶,悬浮在刻痕上方折射光线,那些细小的文字顿时在石壁上投出放大的光影。
沈夜眯起眼睛,勉强辨认出首行文字:\"庚子年,铸器师黎苍引...地火于...\"字迹在中途断裂,下一行的\"邪器分九...\"倒是清晰可辨。他顺着刻痕移动目光,只见\"角宿之精北斗第七星断岳之威\"等词汇断断续续出现,其中\"缺失之一角藏于...\"的句子让他心头一震。
\"邪器有九角?\"楚宁低声惊呼,手中火折子险些掉落,\"我们之前找到的残片只是其中一角?\"苏瑶凝视着光影中的文字,突然伸手按住沈夜的手腕,\"看这里——'以蛟龙血为引,封于寒潭之下'。这石刺用蛟龙骨混合玄铁铸造,所以才会与邪器产生共鸣。\"
林墨突然伸手触碰石刺,邪器光芒顺着刻痕游走,那些断裂的文字竟浮现出隐藏的续篇:\"......角者,掌山川脉络之权,若补全则......\"文字在此处被利器划断,最后一行只剩下模糊的刻痕:\"慎勿轻动...黑暗...\"沈夜皱眉,注意到\"黑暗\"二字周围有明显的刮擦痕迹,仿佛刻字者在临终前试图销毁某些秘密。
\"这里提到邪器缺失的角拥有'断岳之威'。\"沈夜用匕首尖轻轻勾勒刻痕轮廓,\"结合之前蛟龙说的'镇压黑暗势力',难道每一角邪器都对应一种封印力量?\"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再次震动,先前被冰系法术冻结的石刺开始皲裂,墨绿色毒液顺着裂缝渗出,在火光中泛起诡异的磷光。
楚宁眼尖地看见石刺根部刻着一个微型符文阵,与他们在石门上见过的离火阵略有不同。他掏出《机关术残页》对照,突然脸色一变:\"这是'困龙阵'!这些石刺不仅是机关,更是用来镇压蛟龙残魂的法器!\"林墨闻言立刻后退半步,邪器光芒骤然增强,竟将附近石刺上的刻痕照得透亮——在那些蝌蚪文下方,隐约还有另一种文字,像是用鲜血写成的警示。
\"勿信...传承...\"沈夜勉强辨认出几个字,突然感觉指尖发麻。他低头一看,只见触碰过刻痕的手指正在渗出黑血——那些刻痕表面竟涂有慢性剧毒。苏瑶立刻取出解毒药丸碾碎,混着冰晶水敷在他伤口上,\"是尸花毒素,幸好你内力深厚,否则此刻已经毒发。\"
此时,远处传来蛟龙的低吟,仿佛感应到困龙阵的异动。林墨望向寒潭方向,突然握紧邪器:\"这些刻痕被刻意隐藏在机关中,铸造者显然不希望后人轻易发现。但为什么要用蛟龙骨来刻写秘密?难道铸器师黎苍...?\"他没有说完,目光却落在沈夜手中的匕首上——那柄匕首的材质,竟与石刺断裂处露出的内芯极为相似。
沈夜注意到他的视线,下意识握紧刀柄。这柄匕首是他从墨家密室带出的遗物,据说曾属于某位上古铸器师。此刻在邪器光芒下,刀柄上的云纹竟与石刺刻痕中的某种符号完全吻合。楚宁突然指着刻痕最末端的一个图案,\"看这个!像是一只展翅的玄鸟,和沈夜匕首上的纹路一样!\"
林墨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终于想起在邪器残片内刻中见过的落款——\"铸器师黎苍,玄鸟门下第七徒\"。而沈夜匕首上的玄鸟纹,正是玄鸟门的标志。这意味着,眼前的石刺刻痕,很可能是黎苍在铸造邪器时亲手留下的临终记录,而沈夜手中的匕首,正是打开这些秘密的钥匙。
地面震动愈发剧烈,困龙阵的符文开始崩解,墨绿色毒液顺着石刺汇成小溪,在众人脚下腐蚀出缕缕青烟。沈夜突然将匕首插入最近的石刺,玄鸟纹与刻痕中的符号重合,顿时爆发出耀眼的青光。那些被刮擦的文字竟重新显形,拼凑出完整的句子:\"邪器九角,分镇九州龙脉,若聚则开天辟地,散则镇压八荒。第七角藏于...\"
话音未落,整面石壁突然翻转,沈夜的匕首被吸入石缝,露出后方一个嵌在岩层中的青铜匣子。匣子表面刻着与邪器相同的纹路,中央凹陷处恰好能放入一枚角状器物。林墨取出怀中的邪器残片,刚靠近匣子,整个空间突然剧烈晃动,寒潭方向传来蛟龙的怒吼,仿佛某种远古封印正在松动。
\"别动!\"苏瑶的冰系法术在匣子周围筑起屏障,\"这是双重机关,取出残片会触发更危险的陷阱!\"楚宁看着石刺上逐渐消失的刻痕,突然意识到什么,\"这些文字用蛟龙血混合铸器师精血写成,遇光则显,遇血则隐。沈夜的匕首沾了他的血,所以才能激活刻痕...\"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见沈夜插入石缝的匕首正在渗出黑血,而那些黑血顺着刻痕流入匣子,竟将中央凹陷处的纹路点亮。林墨突然想起邪器残片上的记载:\"以血为钥,以魂为引\",顿时脸色惨白——他们刚才的举动,可能已经解开了某个禁忌的封印。
寒潭水面突然沸腾,蛟龙巨大的身影破水而出,龙目中竟泛着血丝。沈夜想去拔回匕首,却发现石缝已经闭合,匕首彻底嵌入岩层。蛟龙的怒吼中,他听见林墨用传音术急切地道:\"快走!这些刻痕根本不是传承,而是警告——邪器补全之日,就是黑暗复苏之时!\"
众人在石刺崩塌的轰鸣声中冲向石门,楚宁回头的瞬间,看见青铜匣子缓缓打开,里面隐约有一角漆黑如墨的器物,表面流动着不属于人间的光泽。而沈夜插入石刺的匕首,此刻正发出诡异的红光,刀刃上的玄鸟纹竟变成了张开巨口的饕餮之形。
当他们跌出石门的刹那,身后传来巨石崩塌的巨响。苏瑶转身布下冰阵封住入口,却在触碰到石门的瞬间,看见门内侧新浮现的血字:\"凡取邪器者,必受其噬,九角归位之日,便是天地倒悬之时。\"沈夜低头看着仍在渗血的手指,突然想起刻痕中被刮去的最后一句——\"第七角,在玄鸟血脉之中\"。
夜风裹着寒潭水汽袭来,吹得众人后颈发凉。林墨握紧邪器残片,感觉到里面有某种力量在蠢蠢欲动。远处,蛟龙的低吟逐渐变成呜咽,仿佛在为即将苏醒的远古存在哀鸣。而沈夜望着自己的匕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靠近邪器,刀刃都会发烫——原来从他接过匕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卷入了这场跨越千年的铸器师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