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豹死前那刻骨铭心的二十七枪,从来不是黑帮的阴谋,而是石宇峰与楚河亲手所为,
只为逼陆沉舟家族交出财阀支持——如今却成记忆黑市公开叫价的爆款商品。
当六位仇人爱人围绕即将失智的石宇峰逼迫他分配利益的关键时刻,
曾经被石宇峰捅伤保护过的林小满突然按下总控键,
全息投影在集团顶楼会议室还原了当年的杀戮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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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在泼天暴雨中呜咽,霓虹在墨汁般的雨帘里溶化成扭曲的光斑,像泼洒在旧绸缎上的颜料。雨点狂暴地砸在加长防弹宾利的车顶,沉闷的声响压得人喘不过气。车内,陈冬紧抿着薄削的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因过度用力而突出。后排阴影里,石宇峰深陷在宽大座椅中,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一边,里面是医院的蓝白条纹病服。他疲惫地闭着眼,仿佛睡着了,可微微翕动的眼睑下,浑浊的目光深处是无法聚焦的茫然。粘稠无形的迷雾正从记忆的每个角落涌出,吞噬他构筑的王国轮廓。车窗上滑落的雨水将外面世界揉捏成变形的幻影,某个瞬间,一个模糊的人影带着某种熟悉的气息闪过——穿着破旧棉袄的男孩蜷缩在垃圾山角落,双手被冻疮覆盖……父亲粗粝的手掌……冰冷浑浊的江水没过头顶的窒息……
“轰隆——!”
惊雷在头顶猛然炸响,盖过了车轮摩擦积水路面发出的刺耳尖啸。
石宇峰猛地惊醒,浑浊的瞳孔因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骤缩,他下意识地伸手,在空中仓皇地抓了一下,只握住冰冷虚无的空气。“豹子!”一个嘶哑破碎的名字从他喉咙深处漏了出来,带着被遗忘灼伤的惶恐,尾音微弱得瞬间淹没在引擎轰鸣与暴雨噪音里。前排驾驶座的陈冬身体明显一僵,手指捏得方向盘吱嘎作响,却不敢回头,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死死盯着前方雨刷徒劳刮开水帘后露出的狰狞车灯和模糊建筑轮廓,那里是青铜集团权力心脏,此刻却如蛰伏的巨兽。石宇峰浑浊的目光落在陈冬绷紧的后颈上,那里空无一物。记忆的碎片猛地刺穿迷雾:少管所冰冷的铁栏后面,陈冬隔着铁栏悄悄递进来一个粗糙的、用废铜烂铁敲成的圆环,眼睛亮得像垃圾堆里发现的碎玻璃:“峰哥!戴上!这是‘罪孽刻度’,咱兄弟仨一人一个!”……刺眼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沾着油的年轻面庞意气风发……还有雷豹……那憨厚却执拗的脸……
“刻……刻度……”石宇峰伸出手指,极其缓慢地抚向自己空荡荡的左手手腕内侧。那处皮肤经过数十年摩挲,比其他地方明显光滑、凹陷——那是属于陈冬手作兄弟信物的位置,后来被白夜改造,成为监测集团核心成员心率和紧急状态的生命环。物早已不在,刻下的习惯性动作仍在,肌肉记忆远比大脑记忆顽固。
宾利粗暴地穿过如注暴雨,碾过总部大楼专属通道上积水形成的深潭,冲入地下车库的刺目惨白灯光下。轮胎带着尖锐的摩擦声停稳,金属撞击的冰冷回响。车门被外面的保镖打开,强劲的冷气裹着大楼深处某种无形的肃杀压力,劈头盖脸涌来。
“石董。”一身剪裁合体深色西装的陆沉舟已站在车外等候,姿态依旧从容优雅,犹如一柄保养得宜的古剑隐于鞘中。只是细看之下,他那双精明老练的眼底深如古井,今日没有一丝波澜。他甚至没有看石宇峰,目光精准地越过他病态的身躯,落在陈冬紧绷的脸上,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陆沉舟伸出的手很稳,稳稳托在石宇峰的肘下,那力量带着不容置疑的托举意味,如同这些年来他一贯扮演的角色。“周医生在楼上等着。”陆沉舟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清晰沉稳地穿透雨声,“其他人也都到了。”这“其他人”三个字落下,空气里似有看不见的刀锋碰撞出金石之音。
石宇峰借着他的力道跨出车厢,脚下一软几乎趔趄。他强行站稳,猛地摇头想驱散脑中粘稠的迷雾,可那雾气顽固得如同沼泽里的水藻。他看到了陆沉舟左手腕那道极细的银线在冷光灯下微微反光——那是一个近乎隐形的生命环传感器接口。这微弱的光点仿佛一枚烧红的针,在石宇峰混乱记忆的某个角落烫了一下。几乎是同时,楚河的身影悄然无声地从另一辆车的阴影中浮现。
“阿峰。”楚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无波,像一潭永远不起涟漪的死水。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从另一侧扶住石宇峰的手臂。那平稳的语气,此刻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宣判。石宇峰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楚河的手腕——在那昂贵的宝石袖口下,露出一抹奇特的青色金属光泽。
那是一个宽厚的、造型极其古朴怪诞的青铜环,仿佛是从某尊远古神像腕部硬生生掰下来的。环体厚重沉实,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深处缓慢流淌着一种类似半凝固血液般的幽微暗红光泽,随着楚河的动作起伏明灭不定,犹如有了生命。这正是白夜与林小满掌控的记忆黑市技术核心——“罪孽刻度”的终极演进形态,那些流淌的红色,便是它吞噬的记忆与情感转化出的能量具现。
石宇峰的心脏骤然一缩,像被一只冰手死死攥住,他张了张嘴:“豹……”那个名字的碎片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雷豹临死前惊痛不信的眼神在脑中一闪而过。
“他很好。”楚河截断那不成形的音节,目光从石宇峰惨白的脸上移开,没有一丝情绪落在腕上那吸吮着暗红的器物,仿佛那只是寻常装饰。“在等你做决定。”
石宇峰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深处不受控制地爬升,穿透厚厚的病号服和西服外套,直抵心脏。他用力抽回被楚河半扶半架的手臂,力道大得让楚河微微一愣。石宇峰挺直了因疾病和虚弱而习惯性佝偻的脊背,尽管这挺直让他肺部隐隐憋闷。他望向那部直达顶层的专属电梯,冰冷的金属门映出他模糊扭曲的影子——一个裹在蓝白病号服里,套着昂贵西装的衰老灵魂。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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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无声地滑行,像一个封闭的铅盒,将空间压缩得窒息。超高速攀升带来的微弱失重感让石宇峰一阵眩晕。电梯壁光洁如镜,他看见自己惨白的脸,浑浊而空洞的眼神,还有旁边楚河沉静如水的侧影,陆沉舟眼底的复杂莫测,以及陈冬微微颤抖的指尖。手腕内侧的幻痛感再次袭来。
“叮——”
顶楼会议室的全景自动门无声滑开,明亮的灯光瀑布般倾泻而下,带着一种手术室般的冷酷洁净。正对大门的巨幅落地玻璃墙外,是暴雨洗礼下的整座m市。雨水如亿万银线疯狂鞭打着玻璃,整座城市仿佛浸泡在浑浊的冷光里扭曲变形,那些辉煌的灯火都被晕染成了模糊的光团,如同被泼了水的油画,流淌着不真实的凄迷。
会议长桌边的人们早已就坐。石宇峰模糊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影都带着重影,如同劣质影片的叠影效果。他能感受到无数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忧虑、算计,还有更多隐藏在眼底深处的寒冰。每一次发病后的公开露面,都像在将自身最后的掌控力放在砧板上任人衡量。
“宇峰哥哥!”一个高挑的身影带着香风最先站起身快步迎过来。玛丹,这位曾经的军阀之女、如今的国会议员,眼角因精心保养而只有些微细纹,眼神却依旧保留着金三角雨林淬炼出的锐利。华丽的民族服饰披肩缀满宝石,在她移动时流光溢彩,如同披着一身水波灯影。然而,那精致妆容下的表情却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担忧。“雨太大了,医生说了你需要静养……”
她的手涂着艳丽的蔻丹,带着强势的亲昵伸过来想扶住他的胳膊。
就在她温热的指尖即将碰到石宇峰袖口的刹那,另一只冷白、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毫无瑕疵的手更快地覆在石宇峰另一只手臂。
“峰哥累了,玛丹,别拉拉扯扯。”
顾清欢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深海冰盖相互摩擦产生的回响,带着无法忽视的重量压过来。她那身利落的炭灰色高定西装比任何护甲更能彰显距离。她的目光锐利如刀,冷冷地掠过玛丹的指尖,仿佛那上面沾满了毒素。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仿佛有无形电荷在空中噼啪作响,几乎要溅出火花。
石宇峰感到臂弯处顾清欢的手指在微微发力,像是要把他从泥沼里拽出来。他猛地甩开!这一下用力过猛,身体失去平衡向后踉跄。顾清欢冷硬的眼神里瞬间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愕然和极细微的痛楚。
“石先生……”几乎是同时,一个温婉的身影贴近石宇峰身侧,不动声色地提供支撑,声音如同舒缓的音乐注入耳膜。周绾绾——掌控着心理诊所、地下医院和记忆黑市的“记忆窃取者”,穿着质地柔软、米白色亚麻质地的医生袍,隔绝了她身上复杂的药水味。她动作专业,带着令人放松的暗示,轻柔稳住石宇峰的身体,微微侧身,形成一个微妙屏障,恰到好处地隔开了顾清欢以及紧跟着试图再次靠近的苏明镜。
苏明镜站在那里,一身剪裁利落、料子却明显朴素得多的高级检察官制服,洗练的银白发髻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如同法庭上冰冷的法理雕塑,唯独那双历经政治风浪淬炼、如寒潭般深邃的眼眸深处,在捕捉到石宇峰甩开顾清欢那瞬间的排斥以及投向周绾绾那短暂寻求安全的目光时,漾开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说的波动,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石宇峰在周绾绾的支撑下终于站定,视线艰难地越过眼前层层叠叠的面孔,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在寻找什么。
长桌尽头,靠窗的阴暗角落里,一个几乎融入阴影的身影动了动。
林小满。
她依旧沉默如一口枯井,一身最普通的、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黑色高领连衣裙,像一道被遗忘的伤疤留在窗边。岁月似乎在她身上流逝得极为缓慢,或者说,她把所有被时间刻下的痕迹都内敛沉淀了下去。她没有看任何人,双手平静地交叠放在膝上,腕骨纤细得似乎一折即断,上面空空如也。她没有佩戴任何象征身份的手表或饰品,皮肤干净得如同从未沾染这间屋子里的任何尘埃或血污。只有那低垂的、如同密不透风帷幕的眼睫下,偶尔泄露出的一丝光,幽深、古远,像是穿越了二十年的时空,带着垃圾山深处的腐坏气息和少年时喷溅在她脸颊上滚烫而粘稠的血腥味。那时她被石宇峰保护,那个少年捅伤了混混,带着一身滚烫的血腥味拖着她奔逃在垃圾山后巷。
石宇峰那早已失去准确辨识能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有瞬间的恍惚。那眉眼的轮廓在记忆浓雾深处泛起陈旧的黄调。他张了张嘴:“……小满……”声音沙哑低微。
可就在同一刻,顾清欢再次靠近,强势地挤开了苏明镜半个身位,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无声地推到他面前,手指点着文件某个位置,那里是她作为石宇峰(名义上)法律配偶所应获得的、天文数字的利益划分条目,每一个零都像是烧红的烙印,烫得纸页滋滋作响。她开口的声音清晰地压倒了窗外肆虐的雨声,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尖利,刺破石宇峰呼唤的回音:
“石宇峰!清醒点!签了它!立刻!”那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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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文件推到桌面的瞬间,“砰”的一声巨响!
会议室沉重奢华的侧门猛地向内弹开,狠狠撞在墙上,门框上的装饰水晶吊灯被震得叮当乱响。
一个暴戾得近乎撕裂的声音咆哮而入:“都他妈闭嘴!姓石的还没死呢!!”
所有人悚然一惊,目光齐刷刷地射向门口。石星野如同一座爆发的活火山冲了进来,石宇峰精心培养、却早已撕破脸的义子兼继承者。
他整个人就像刚从泥泞、鲜血、金属碎片的修罗场里爬出来。名贵的定制西装外套被扯裂,沾满泥污和深色油污,衣襟上大片暗沉发黑的可疑液体痕迹散发着浓烈的汽油味。昂贵衬衫领口歪斜撕裂,颈侧一道新鲜的擦伤正汩汩渗出细密的血珠,蜿蜒流过被疯狂和暴怒扭曲的年轻面庞。他的头发被雨水浸透又半干,一绺绺黏在额角,发丝间似乎还夹杂着玻璃碎碴,额角上一块刺目的红肿淤青正迅速隆起,皮下隐约可见毛细血管破裂的狰狞紫斑。
那双曾经被石宇峰寄予厚望、明亮锐利如星辰的眼睛,此刻只有燃烧的毁灭火焰和对整个世界的疯狂憎恶,烧尽了仅存的理智。
他几步冲到会议桌前,布满血丝的眼睛像饿狠的疯狗扫过桌上那份顾清欢刚推过来的文件,看到了文件顶端“顾清欢份额划分”几个刺眼大字。
“我让你签!签个屁!!”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猛地掀桌!那条重达数百公斤、能抵得上一座小金库的红木长桌被他积蓄的暴怒掀起一个骇人的角度!文件、钢笔、水杯、烟灰缸、摆设、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如同遭遇了大地震,在一片刺耳的碰撞摩擦声中朝着石宇峰的方向轰然滑塌、倾泻、飞溅!
“住手!星野!”陈冬爆喝,想冲上前阻拦。楚河动作更快,一个箭步上前,那戴着沉重青铜环的手臂如铁钳般抓向石星野的肩胛骨。
太迟了。
在石星野掀桌前的刹那,就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文件时刻,他看见了自己份额那一栏那渺小得如同尘埃的数字,那抹鲜红如血的叉更是如烙铁烫进眼球!暴戾瞬间击穿理智!
“去死吧老东西!!”
掀桌的同一瞬,石星野已狂吼着反手从裂开的西装内袋里拔出一支改装过的格洛克,枪口瞬间喷吐出致命的火舌!目标是那个被顾清欢的文件和周绾绾护在身侧的身影!
“砰——!”
枪声撕裂空气!子弹裹挟着死亡尖啸!
千钧一发!
一道人影猛地从侧后方推开护在石宇峰身前的周绾绾,决绝地扑向石宇峰面前!
陆沉舟!那永远优雅自持、心思难测的财阀巨鳄!
子弹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猛地撞进陆沉舟左侧肩窝部位,血花如同被巨力挤压的石榴籽,裹挟着碎骨和肉沫,在他昂贵的银灰色西装上爆开一片迅速扩张的腥红。巨大的冲击力推得他身体向前猛掼,直撞向石宇峰的身体!
石宇峰被撞得踉跄倒退,剧咳不止。他惊惶的视线撞上陆沉舟因痛苦而骤然缩紧的面容,那双总闪着精算光芒的深眸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狼狈惊恐的脸。陆沉舟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涌出粘稠的、带着气泡的血沫。
“峰哥!沉舟!”陈冬的嘶喊变了调。
“摁住他!”楚河冰冷低喝,另一只手精准狠厉地劈在石星野握枪的手腕上。“喀嚓!”骨头错位的脆响清晰可闻。格洛克脱手飞出。
石星野发出野兽般的惨嚎。但他被仇恨浇灌的疯劲不减反增,无视剧痛,借着楚河钳制的空隙,用尚能活动的右手肘狠狠捣向楚河面门!楚河急偏头,那裹着血肉碎片的铁肘擦着他太阳穴划过,留下火辣辣的破口,几滴温热的血珠溅在楚河冰冷紧绷的嘴角。
这短暂的混乱像投入湖面的巨石。
混乱之中,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那个沉默的黑色身影动了。
林小满缓缓抬起眼眸。窗外的狂雷闪电一瞬间透过巨大落地玻璃窗投射进来,劈开了她脸庞的阴影,那双深井般的眼眸在强光下映出诡异的反光,如同藏着淬毒的古老刀刃。
交叠放在膝上的双手,其中一只无声地抬起几厘米,食指微屈。
然后,她轻轻按下了膝盖侧边极不起眼的微小凸起——一个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总控钮。
“唰!”
整个会议室的光线骤然熄灭!绝对的黑暗笼罩一切!窗外唯一的光源被暴雨和特殊材质的建筑玻璃隔绝得微弱模糊。尖叫、痛呼、怒骂骤然被掐断在喉咙里。
但这致命的黑暗只持续了不足半秒!
“滋啦——!”
如同电流击穿腐朽的神经束,一道刺目的光线突然在会议室中心的空间位置凭空亮起!由下而上,迅速勾勒出两个悬浮在半空、全身散发着冷蓝数据光流的身影!
年轻的石宇峰!还有同样年轻的楚河!
所有人都在黑暗突然降临又瞬间亮起的刺目中陷入短暂的目盲和愕然,包括被陆沉舟撞得半蹲在地上压抑咳嗽的石宇峰。唯有楚河,在中心光芒亮起的瞬间,身体猛地剧震!
那两个光芒勾勒出的年轻身影清晰异常。场景逼真,空气里似乎瞬间弥漫开了雨林特有的浓重腐烂植物气息和腥咸的江风气味。
“阿峰,他们咬得太死了!军火库被玛丹她爸的人炸了!沉舟家族那边给的条件是……雷豹!”年轻楚河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般锋利计算感,全息影像中的他甚至习惯性地屈伸了一下左手,手腕上那个初代黄铜环在虚拟的光线下反射着金属光泽。
年轻的石宇峰站在江边泥泞的岸堤上,脚下是湍急浑浊的江水。他的身体瞬间僵住,侧脸线条在虚拟的光影里绷紧如生铁。雨水模拟出的效果顺着他年轻紧绷的下颌线往下淌,如同冷汗。他沉默着,只有肩膀在剧烈起伏,双手死死攥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变成惨白的骨头颜色,微微发抖。
时间在虚拟影像里被精确地凝固、延长,仿佛把那一刻石宇峰灵魂被巨力撕扯的痛苦放大了无数倍。每一秒的沉默,都像重锤砸在现实会议室每个人的心口上。
然后,在沉寂到令人窒息的对峙中,在所有人紧盯着那年轻石宇峰侧影的时刻——
年轻石宇峰极其缓慢地,极其沉重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得几乎像神经末梢的抽搐,却带着千钧重负。同时,他攥紧的右拳如同被重压击碎的雕像般松开,露出一直紧扣在掌心的一块棱角分明、带着血沁纹理的青铜块——那是当年他父亲沉江时唯一留下的遗物残片!
全息影像骤然拉远、快进!密集的丛林交火,炸点绚烂如死亡的烟花。枪林弹雨中,年轻的雷豹被同伴们推搡着“撤退”,那憨厚耿直的面孔上写满不甘愿的执拗。
“跟我撤!豹子!峰哥命令!”一个兄弟在硝烟中嘶吼。
“不!老子断后!掩护你们!”雷豹红着眼珠,抱紧怀中护着的那只装满关键数据的沉重铁箱,就要反身冲回炮火里。
楚河年轻而冷静的声音在枪炮轰鸣中清晰地切过通讯信号:“听雷豹的!他有种!让他掩护!其他人向c点转移!快!”
“豹子!”
楚河猛扑过去,像是要将雷豹扑倒拉走,却在混乱中精准地伸手一拉——不是拉住雷豹的手臂,而是拉在了他战术背心侧面一条隐蔽的卡扣带上!“咔嚓!”锁扣弹开的声音被爆炸淹没。
雷豹愕然回头,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在这一瞬间,从侧面树林极其刁钻的角度,一串致命的点射如同毒蛇扑咬!
“噗!噗!噗!噗……”
如同冰冷的钉子被高速钉入朽木!虚拟影像将这瞬间凝固、放大:滚烫的子弹冲击皮肤、撕裂肌肉、搅碎内脏的微粒子特效清晰展现!猩红的血雾如礼花般在年轻雷豹厚实的背部炸开!
第一枪穿透左肺,第二枪击断脊椎,第三枪撕裂右肾……数字触目惊心在血雾上方跳动:3枪……7枪……15枪……直至第27枪!
雷豹强壮的身体被打得像暴雨中的破麻袋,猛地向前一扑,重重砸在浑浊泥泞的地上,怀中的铁箱脱手飞出,箱体翻转,一个亮着蓝光、刻着陆氏家徽的便携式数据接口从里面滑落出来,沾满了泥浆。
年轻的雷豹侧脸砸在泥水里,睁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似乎穿透了虚拟的空间,直直“盯”向了现实中那个被疾病缠绕的老枭。那眼神里凝固着极端震惊、深入骨髓的剧痛、被背叛的茫然,以及火山熔岩般的滔天恨意,仿佛从地狱深渊烧出来的业火!
现实世界里,时间停滞了。
那二十七枪精准且致命的屠戮过程,每一个细节都带着令人作呕的清晰度,被毫无遮拦地投射在众人眼前。
楚河死死盯着影像中自己年轻时在雷豹背后“扑救”的动作。他左腕上那个暗红涌动的青铜环,此刻仿佛呼应着影像里的血腥,内部那些原本缓慢流淌的暗红骤然沸腾起来!无数血丝如同活物,疯狂地蜿蜒爬升、交织、变亮!整个腕环在刹那间爆发出一片浓郁欲滴、近乎燃烧的血色光芒!将他整条手臂都映得一片通红!像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那光芒灼热刺眼,仿佛直接燃烧的是佩戴者的罪孽本身!
他猛地抬手捂住左腕!仿佛试图压下那喷涌而出的血色,又仿佛被那光芒烫到了灵魂深处!
“呃……啊……”一声痛苦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他紧咬的牙关里艰难地挤出。那双永远沉静无波的眼眸第一次翻涌起无法控制的惊恐和毁灭一切的戾气!他霍然转身,目标直指长桌尽头——那个制造出这一切的、靠在阴暗窗边的黑色身影!
“林小满——!!!”
那声音不像人声,像被拔掉了声带的野兽最后的咆哮,充满了要将对方生吞活剥、碾成齑粉的狂暴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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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楚河那狂兽般的咆哮震得顶楼玻璃嗡嗡作响的瞬间,窗边的阴影里,一道火光毫无征兆地迸发!
“砰——!”
枪声来得极其突兀,异常清脆!目标明确!
是玛丹!她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拔出了那柄随身携带的象牙柄柯尔特“蟒蛇”!华美的宝石披肩下,持枪的手稳得如同钢铁浇铸!枪口指向楚河的后脑!
这一枪又狠又毒!
楚河所有的杀气已被林小满引爆,全部心神和视线都锁定在长桌尽头那片阴影里,暴戾前冲的身体如同被点燃引信的炮弹!对身侧来自玛丹这致命一枪毫无防备!
生死,只在零点一秒的毫厘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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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之际!
枪声与楚河的咆哮几乎重叠!
楚河向前扑杀的身躯猛地一顿!灼热的子弹撕裂空气,没有擦着他的后脑飞过,却狠狠撕开了他西装挺括的后肩!布料瞬间焦黑翻卷,下方皮开肉绽!血雾刚炸开,巨大的冲击力已狠狠撞在他身上,将他前冲的势头打断并带得旋身踉跄!
开枪的不是玛丹!她握紧枪柄的手指因震惊和错愕而微微发白!
枪声,来自她侧后方!
是苏明镜!
这位始终冰冷自持的女检察官,不知何时已拔出了她随身携带的配枪!此刻枪口犹然冒着袅袅青烟!她面若寒霜,那双洞穿黑幕的锐利眼眸深处,一丝因剧烈冲撞而撕裂的痛楚如冰面下湍急的暗流,快得无法捕捉却又真实存在。
“所有人!放下武器!以法律的名义!”苏明镜的声音如同冰凌撞击,瞬间冻结了因楚河中枪而更加混乱的场面,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钧,带着不容抗拒的决断!枪口依旧稳稳指住身形摇晃、后肩血流如注却仍双目赤红如魔的楚河。
就在苏明镜枪声压制住混乱的刹那,会议桌下,顾清欢已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不顾形象地扑跪在散落一地的狼藉文件纸张中!她发髻散乱,昂贵的西装沾染了污渍,双手却无比迅疾地翻找!那些纸片在她修长的手指下翻飞,发出沙沙的急促响声。她的目标极其清晰——那份被石星野掀飞前还压在桌面的核心《最终遗产分配预案》!
她的指尖带着灼热的渴望,终于触碰到了文件一角!就在她用力将其从一堆混乱中拖出的瞬间——
“哗啦——!”
一声极其清脆、刺耳的碎裂声惊悚响起!如同昂贵的琉璃盏摔在了坚硬的玉石地板上!声音不大,却拥有一种穿透喧嚣直达心底的冰冷质感!
这声音让深陷在陆沉舟撞来的冲击和剧烈咳嗽中的石宇峰猛地一颤!如同被冻结了一瞬!他下意识地循声看去。
角落昏暗处,那个几乎被遗忘的身影动了。艾琳娜,曾经的混血儿外交官夫人,如今眼底沉淀着阅尽风霜的麻木疲惫。她本只是无意中被卷向墙壁,试图躲避这令人窒息的疯狂漩涡。但她的高跟鞋慌乱中恰好踢中了地上一件被震落的金属物品——
一件布满繁复螺旋饕餮纹饰、沾染着尘土和暗红斑驳锈迹的青铜古爵!
这件从垃圾山深处被少年石宇峰挖出的古老器物,父亲唯一的遗物,伴随他走过权力顶峰的象征,此刻在艾琳娜无意识踢碰的力道下,猛地撞向坚硬的金属墙脚基座!
爵身脆弱的一足应声而折!
清脆的断裂声如丧钟敲响!
石宇峰浑浊的瞳孔骤然缩紧!仿佛某种深藏于灵魂深处的锁链随之崩裂!父亲沉入江水中最后的面孔、冰冷的江水、少年自己指缝间泥土的腥气……无数的碎片裹挟着冰冷的绝望扑面而来,在浑浊意识深处掀起死亡的巨浪!他身体猛然僵硬,喉咙发出“嗬嗬”的怪响。
那截断裂的爵足带着一小块青铜残片飞跌出去,翻滚了两圈后,断口处,在靠近金属墙边应急出口指示牌投射下来的冷白幽光中,一丝极其微弱、却不同于锈蚀或泥土的诡异幽蓝,闪烁了一下。断裂处暴露出的核心,似乎不是单纯的青铜,而是一种嵌套着未知材质的微型芯层……
石星野被楚河扭断手腕的剧痛似乎终于被更大的喧嚣压制下去片刻,他蜷缩在地,布满血污的嘴角却咧开一个疯狂诡谲的、无声的笑容,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墙壁高处某个闪烁的监控红点,仅剩的完好右手艰难地挪进被撕破的西裤口袋……
顶楼这片奢华废墟般的会议室内,权柄与血缘交织的疯狂绞杀仍未停歇。周绾绾不知何时已将一支装有特殊药剂的注射器抵在了被枪击震得精神防线几近崩溃的石宇峰颈侧,透明的药液在针管内反射着冷光。玛丹手中的蟒蛇枪口微微调转,苏明镜的执法之枪依旧冰寒,顾清欢终于将那揉皱的文件死死攥在了手中。
窗外风雨如晦,整座城市在脚下沉沦。
陡然间!
“滴……滴……滴……”
一串由慢变快、越来越尖锐刺耳的心电监护报警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房间里所有混乱的声响!
石宇峰右手腕间那个早已被遗忘的微型生命环监测器不知何时被触发,投射出的不再是心率波纹——是一片疯狂闪烁跳跃的数字乱码和血红狰狞的倒计时秒数!
【00:00:15】
【00:00:14】
同时,长桌旁那座巨大的落地屏幕上,所有闪烁跳动的代码与警报骤然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背景极度扭曲失真、噪点横生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是某间弥漫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高级私人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得脱形的枯槁老人!他形容枯槁,皮包骨头,裸露的手腕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老年斑和针眼痕迹。生命维持仪的管线如毒蛇般缠绕着他。他像是陷入最深沉的噩梦,骨瘦如柴的手却在微微抽搐着指向空无一物的墙角。
一个冰冷、被严重电子合成扭曲、却诡异带着少年时石宇峰声线特征的声音从病房的床头扩音器里迸发出来,如同来自冥府的宣告,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讥诮,强行压过了所有仪器的尖叫:
“陈老头!看看!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是你最敬爱的峰哥要你死的!听见没!他让你闭嘴!永远闭嘴!”
随着这被电流撕扯变形的声音,屏幕上那昏睡的枯槁身躯猛地一颤!陈冬?!
病床上那老人——陈冬,那双浑浊不堪、原本在药物作用下几乎无法睁开的眼睛,此刻竟猛地、完全地睁开了!
那双眼睛因极度充血而赤红如血,死死地、直勾勾地盯住病房墙角顶部闪烁着红点的摄像头!那眼神里蕴含的……是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无法洗刷的、刻骨入髓的狂怒、崩塌的信仰,以及——足以点燃最后疯狂的、毁灭性的仇恨火焰!
【00:00:03】
【00:00:02】
【00: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