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的话音刚落，病房内的空气骤然凝滞。
厉寒霆的眸色微不可察地沉了一瞬，但面上依旧平静如水。
他没想到，沈老爷子竟然会公开表态支持厉瀛舟。
那个…他和发妻阮书禾的儿子。
那个，他从未在明面上偏爱过的长子。
厉寒霆的指尖微微收紧，心底翻涌起一丝复杂情绪。
可就在这时…
\"外曾祖父！\"
厉芷涵猛地站起身，精致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我跟小澈才是您的亲外祖孙！您怎么能帮一个外人？！\"
她的声音尖锐，回荡在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厉寒霆眼底闪过一丝寒意，却依旧沉默不语。
而沈老爷子，则直接沉下了脸。
\"厉芷涵。\"
他苍老的声音冷得像冰，越发的看这个外曾孙女不悦。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厉芷涵脸色一白，显然没想到外曾祖父竟然会为了厉瀛舟，会这样训斥她。
\"可…可是。\"
\"闭嘴。\"
沈老爷子冷冷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冷声开口。
\"你母亲这些年教你的规矩，都喂狗肚子里去了？\"
厉芷涵被噎得说不出话，眼眶瞬间红了。
沈老爷子却懒得再看她，直接转向厉寒霆，语气稍缓。
\"寒霆，这件事，我的话一经出口就不会改变。\"
厉寒霆微微颔首，嗓音低沉。
\"多谢祖父。\"
他是沈清的丈夫，沈老是沈清的祖父，那么他喊一声祖父是应该的。
况且对方竟然还出口…帮自己跟前妻的孩子。
厉芷涵站在一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底满是不甘和怨毒。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林星野，一个被父亲冷落多年的厉瀛舟，能得到沈家的支持？！
她死死咬住下唇，却不敢再开口。
…
林星野回到家后，整个人疲惫不堪。
她早早洗漱完，倒在床上，几乎是瞬间陷入了沉睡。
梦里，她站在一片浓雾之中。
雾气深处，缓缓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舅舅。
他背对着她，身姿挺拔如松，可下一秒，他的周身突然漫开一片刺目的血红。
就像…
就像她曾经梦到过的那个女人一样。
病床上，浑身是血，无声无息。
林星野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
她大口喘息着，手指死死攥住被角，心脏狂跳不止。
窗外，夜色深沉，月光惨白地洒在地板上。
她颤抖着摸出手机，指尖悬在厉瀛舟的号码上，却迟迟没有按下。
他还在山里。
他现在…安全吗？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梦里那片血色，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一连几天，厉瀛舟都没有回来。
林星野每天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手机，但最终还是没有再拨通那个号码。
他一定很忙，她不能再让他分心。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塞回白大褂口袋，抬脚朝病房走去。
沈老恢复得很好，再有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老人家精神矍铄，甚至已经开始嫌弃医院的饭菜，嚷嚷着要回家喝老宅厨子炖的参汤。
而今天，消失几天的祁羽也回来了。
林星野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推开门，祁羽正站在窗边。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手里捧着一杯咖啡，唇角挂着罕见的、真心的笑意。
林星野愣了一下。
祁羽平时虽然温和，但很少这样…
放松。
\"祁主任，心情不错？\"
她忍不住开口。
祁羽闻声回头，见是她，笑意更深了几分。
\"嗯，还不错。\"
林星野眨了眨眼，好奇地问：\"发生什么好事了？\"
祁羽看着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但最终，他还是开口了。
\"我姐姐…有苏醒的迹象了。\"
林星野一怔。
她知道祁羽有个成了植物人的军医姐姐，毕竟之前也听苏景辰说起过，但从未听他亲自主动提起。
\"真的？\"
林星野眼睛一亮，由衷地替他高兴，毕竟同为医生，她对军医有一股莫名的尊重。
\"那太好了！\"
祁羽看着她真诚的笑容，眼神微微柔软。
\"谢谢。\"
顿了顿，他又道：\"林星野，其实…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林星野疑惑。
\"嗯？\"
\"考核那天的事。\"
祁羽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诚恳，面上露出一丝懊悔。
\"我当时…有私心。\"
林星野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那是她在mdt最后的考核，决定她的去留，当时祁羽故意提高了难度，几乎让她下不来台。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
她笑了笑，语气轻松，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反正我也通过了，不是吗？\"
祁羽看着她，忽然也笑了。
\"是啊，你在医术方面天赋异禀，比我更像是天才，再难你总是会通过。\"
不管他设下多少障碍，不管他曾经多么想为难她。
因为她太优秀了，优秀到…
他那些阴暗的心思，在她面前根本无处遁形。
祁羽靠在桌边，目光落在林星野身上。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衬得她眉眼格外生动。
他忽然想起自己最初接近她的目的…
报复厉瀛舟。
三年前那场意外，他专门去过云城调查过，姐姐是因为厉瀛舟身陷危险，不顾自身安全跟去了。
却没想到，她自己被炸成了植物人，差点就丢掉了性命，而对方却一无所知。
他本想利用林星野，让厉瀛舟也尝尝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
可惜…
这个计划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只因为林星野这个人，太干净了。
她对待每一个病人都温柔耐心，哪怕对方只是个没钱没势的普通老人。
她从不参与科室里的勾心斗角，哪怕被人暗中使绊子，也只是一笑而过，不屑于跟他们计较。
她甚至…
在他故意刁难她时，依然保持着专业和冷静。
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忍心把她拖进自己的仇恨里？
\"林医生。\"
他忽然开口。
\"嗯？\"
林星野抬头。
祁羽看着她，语气难得认真。
\"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帮助，可以找我。\"
林星野眨了眨眼，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点头。
\"好啊，谢谢祁主任。\"
祁羽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