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卉原本还在神游，闻言赶忙双手接过，礼貌地道谢：“谢谢玄清道长。”
她拿起一块松子糖轻轻咬了一口，酥脆的外壳下是清甜的松子香，确实甜度刚好，还带着淡淡的桂花气息。
“小竹子你也吃，在我面前还害羞什么？”玄清道长笑眼盈盈地看着他俩，“以前你每次来，都嚷嚷着要把这松子糖打包一份带走呢。”
唐修竹正在冲泡第二道茶，闻言手指微微一顿。
热水冲入茶壶，蒸腾的热气中，他仿佛又看见爷爷坐在自己旁边，一边与玄清道长喝茶聊天，一边耐心教他茶道的样子。
“修竹。”身边的女孩突然碰了碰他的手肘，下一秒自己唇边就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带着麦芽糖和坚果气息的东西。
他下意识张口咬住，原来是一块松子糖。
熟悉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唐修竹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
他望着王安卉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想起小时候爷爷也是这样，总在他专注泡茶时，突然往他嘴里塞一块糖。
“味道怎么样？”王安卉歪着头问他，嘴角还沾着一点糖屑。
唐修竹伸手替她擦去，指尖在她唇边停留了一瞬：“跟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一旁的玄清道长看着恩爱的小两口，眼角眉梢的笑容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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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天松柏下，玄清道长、唐修竹和王安卉三人，就着松针茶香和各式茶点，聊着往昔趣事。
金乌西垂，热闹了一天栖云道观逐渐归于宁静，丝丝茶香自后院一隅袅袅升起，是那样平和、宁静，又与世无争。
暮色四合，道观的钟声悠然响起，玄清道长执意要送他们到山门，临别之际又分别塞给唐修竹和王安卉一个香囊。
“你们新婚，我作为长辈自然也要表一下心意。这香囊里面放了朱砂、雄黄、香药等材料，还有一串五帝钱，跟你们上午求的平安符可以放在一起，共同保佑你们驱瘟避祸、远离邪祟。”
唐修竹双手接过香囊，只觉入手沉甸甸的，隐约能听见五帝钱相撞的清脆声响。他郑重地朝玄清道长行了一礼：“道长厚赐，晚辈定当珍重。”
王安卉也将香囊贴在掌心，嗅到一缕清冽的药香。
“替我向你父母问好，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有空常来道观坐坐。”玄清道长朝他们挥挥手，笑容洒脱。
晚风拂过山间，松涛阵阵，唐修竹牵起王安卉的手，两人沿着青石台阶缓步而下。香囊的药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身侧，与山间的草木气息交融，令人心神安宁。
庙会仍在继续，道路两旁依旧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今天真的好开心啊。”王安卉晃了晃手中包着松子糖和各色点心的油纸包，只觉得幸福又满足。
唐修竹微微一笑，轻轻握住她的手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开心就好，就怕你玩的不尽兴。”
“尽兴尽兴，玩得尽兴吃得也尽兴。”王安卉笑得眉眼弯弯，“话说明天是不是要去殡仪馆看外公外婆和奶奶呀？”
唐修竹点了点头：“明天大概是上午九点出发，到那边刚好是开放探视和祭拜的时间。”
“等下。”说到探视，王安卉突然想起什么，顿住了脚步，“我好像把骨灰寄存处的小本子落在家里了。”
按照清安市殡仪馆的规定，要是没有这小本子，他们是不能进骨灰寄存处里面的，只能去公共祭拜的地方给已逝之人烧点祭品。
对此，唐修竹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牵着她继续往前走：“放心，我替你拿过来了。”
王安卉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拿的？我记得那小本子是放在我透明的那个证件袋中，旧的那本好像也在里面，你应该没拿错吧？”
“不会拿错的。”唐修竹说，“我之前收拾回爸妈家要用到的东西时就把那文件袋一整个都拿上了，免得单独拿出来一个丢了或者折了，那就不好了。”
闻言，王安卉也彻底放下心来：“还得是你，不然还得大老远回去拿一趟。”
唐修竹只是笑了笑，护着她挤出人群回到自己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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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春节这个特殊节点，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却与亲人阴阳两隔，又或许是多少受了唐修竹阐述的关于爷爷奶奶的那个梦的影响。
或者以上两点都不是，单纯只是因为逛了一天庙会玩得太累了——
从庙会回来的当晚，王安卉的梦境中再一次出现了奶奶的身影。
半夜，她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房间内昏暗得看不到一丝光亮，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剧烈的心跳声甚至把唐修竹都惊醒了。
“做噩梦了？”他睡眼惺忪地撑坐起身，打开床头灯的那一刻，他看到了王安卉有些苍白的脸色。
“好像不是噩梦……”王安卉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只记得我好像梦到了奶奶，其他的……”
明明还在梦境中的时候，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要记住这个梦，但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脑海中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像。
现在距离那个梦境又过去了几分钟，最后那点模糊的影像也荡然无存。
唐修竹脑子还有点混沌，不知道为什么还觉得格外地沉，但身体已经比大脑先做出反应，当即把女孩连人带被抱了满怀，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轻蹭着，
“没事了，不怕，我在。”他一手隔着被子在她背后轻拍着，一手抚在她脑后，轻柔又耐心地哄着。
像是安抚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王安卉在他怀里渐渐平静下来，但已经彻底没了睡意。她稍稍往后一撤，声音低哑地开口：“我没事了，但是想一个人静静，你继续睡吧。”
唐修竹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最终点点头答应下来：“夜里凉，带着小毛毯吧。”
房门轻启又悄悄关闭，唐修竹关了灯，重新躺下裹紧了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脑袋开始突突地疼。
他翻了个身，摸到放在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解锁看了一眼——4:44。
“……”
还真是好“吉利”的一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