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德妃娉娉婷婷地从太皇太后寝殿内出来，又往慈宁宫外走去。
太后眉梢微挑，“最近，这德妃来得是真勤快。”
宫女瞥了一眼太后的脸色，谨慎地回答道，“许是德妃娘娘有事相求，。”
“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后摇头浅笑道，“德妃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现在就看她所求之事了。”
“太后娘娘说得是，”宫女点了点头，“德妃娘娘这三天两头的来，怕不是小事。”
太后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无妨，皇额娘也不是此等容易受人蒙骗之人，且慢慢瞧着便是。”
说完，太后便带着宫人们缓步走进了太皇太后的寝殿。
“姑祖母，今日可还好些了？”太后坐在太皇太后床前，轻声问道。
太皇太后正倚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闻言微微睁开眼，“好点了。”
“那就好。”太后闻言嘴角不由得噙上一抹笑意。
太皇太后身体好就再好不过了。
她刚想说些什么，然后便像以往一样服侍太皇太后用药。
可余光却无意间瞥到了一旁的桌案上，那有着些许残余药汁的药碗。
太后不由得一愣。
之前太皇太后对德妃说不上不假辞色，但也不至于会让德妃服侍自己用药的地步。
这德妃莫不是真蛊惑了她姑祖母不成。
太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太皇太后，见她面色无异，心下微沉。
她微微侧了侧头，示意宫人们离开，独留她与太皇太后二人在这寝殿中。
见宫人们全都退下了，太后先是给太皇太后掖了掖被子，然后像是不经意一般地说道，“姑祖母，我刚刚在廊下，正巧看见了德妃从您寝殿中出来，刚刚莫不是她在为您侍疾？”
太皇太后轻咳一声，淡淡道，“不过是与她叙叙家常罢了。”
她怎么不知道她这个姑祖母有这个闲情逸致，会与嫔妃叙家常。
太后心中腹诽了一下，面色如常道，“是吗？有人能陪姑祖母说会话也好。”
她顿了顿，想说什么又犹豫了下。
纠结一番后，她还是忍不住担忧地看着太皇太后道，“只是这德妃突然如此殷勤，姑祖母可要多留个心眼，莫要被她所营造的假象蒙了眼。”
太皇太后瞥了太后一眼，面色沉静道，“你大可不必如此试探哀家，有话直说。”
见太皇太后看穿了自己的试探，太后低头抿唇，绞着手里的绣帕道，“不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我这也是担心姑祖母您......”
“好了，”太皇太后打断了太后的话，“我心里有数，她翻不出什么风浪。”
太皇太后知道自己这个侄孙女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担心她在病中心软，昏头上了德妃的当。
她自认为自己头脑还清醒，没到那个认不清人的地步。
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她没见过，德妃那些小算计，在她眼里都和透明差不多。
担心她，还不如担心担心德妃。
被打断的太后，委屈地抿了抿唇。
她当然知道姑祖母的情况，可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太后的手，安抚道，“你放心，她无非就是为七格格和九格格谋个好前程。”
“姑祖母，既然知道德妃不是真心实意，又为何放任德妃接近，”太后皱起眉头，不满地抱怨道，“难不成姑祖母还想在慈宁宫再养几个孩子？”
瞧着太皇太后尽在掌握之间的神态，太后一怔，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惊呼道，“姑祖母莫不是真有此意？”
“大格格要不了多久就会嫁往蒙古，胤祺过两年也要去上书房，”太皇太后一边拉了拉自己的被子，一边缓缓开口道，“这深宫寂寥，你不过是养多一个格格，有何不可。”
太后愣住了，她没想到太皇太后想让她来养。
合着德妃孝敬都给了姑祖母，她还得替姑祖母背上个差事。
太后瘪起嘴，有些哀怨地看着太皇太后。
“你那是什么表情？”太皇太后抬了抬眼皮，“给个孩子给你养，还不乐意吗？”
“倒也不是不乐意，”太后扯了扯手中的绣帕，“就是大格格，还是姑祖母您教养的。如今您身子大不如前，这德妃的格格难不成养在我膝下吗？这万一养不好岂不是害了孩子。”
“你就安心吧！”太皇太后挥了挥手，“德妃无非是看见三格格被许给阿图的孩子，所以便想着为她的孩子未来打算一番。只要你到时为那个孩子选个好亲事就好。这性子要是养得不好，你就想个法子把她嫁在京城，放眼皮子底下看着，还能让额驸欺负不成。”
她轻咳一声，接着说道，“满蒙联姻，也不是要皇帝把自己的格格全部都嫁去，不还有些宗室的格格吗？”
现在这一病，太皇太后能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起之前还是差了许多。
皇帝与她们的关系也就那么回事，现在不过就是维持面子情。
太皇太后本人倒无所谓，不过她担心她走了之后，自己这个侄孙女的日子难过。
看在孝道份上，她那个孙子也不至于苛待她的侄孙女，但抚养几个孙辈在身边，既可以让太后打发下时间，又可以让慈宁宫热闹热闹。
而且被太后一手抚养大的孙辈，总会真心陪伴孝敬太后。
见太皇太后这么说，太后心里微微有些底，沉吟思索片刻道，“姑祖母说得是，但七格格和九格格我要抚养哪个？难不成我要抚养两个？”
太皇太后闻言微哽，没想到太后顺杆爬得这么快。
她打量了一下太后，不悦道，“一个就好了，再多就烦了。你若觉得实在觉得不够，就不如派人承乾宫接胤祚过来，让他和胤祺在慈宁宫玩。”
想起胤祚那张和福临相像的脸，太后难得孩子气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那还是饶了我吧！”
“什么？”
“没什么！”太后抬眸，正色道，“姑祖母，我觉得抚养一个格格就好，不如就选九格格吧！”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