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阳回答:“我再想想看。”
“那我等你的回复。”
暮色渐浓,陆青阳带着满腹心事回到四合院。
沈茉正坐在灯下看书,见他眉间带着倦意,便放下书迎上来。
“钱教授又来电话了。”陆青阳揉了揉眉心,“让我跟着他读研,直博。”
沈茉拉着他坐下,轻声问:“你怎么想?”
“现在这一大摊子事,服装厂、饮料厂、新味居,哪个不得盯着?要是去读研,怕是两头都顾不好。”
沈茉握住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青阳,你去读吧,管理的事可以交给周放他们,可钱教授这样的导师,错过了就再难遇到了。”
她靠近些,声音轻柔却坚定:“你脑子活,想法多,要是能在学术上再进一步,将来能做的大事可比现在多得,我记得你上次不是说,想研究新型材料吗?”
“可是……”
“没有可是。”沈茉笑着打断,“现在这些生意做得再好,也只是在商言商,可若是能在学术上有所建树,那才是真正的大作为。”
陆青阳笑了笑:“你说的对,最近我也累了,毕业典礼之后,我想出去休息一段时间,再回来继续学习。”
……
校园里,高大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阴影,随处可见穿着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或崭新中山装的毕业生,他们胸前别着校徽,脸上洋溢着自豪与对未来的憧憬。
许多学生的家人,包括穿着朴素的父母、兴奋的弟妹,也都从四面八方赶来,分享这份荣耀。他们挤在校园里,好奇又激动地张望着,构成了典礼外围最温情的风景。
大礼堂里,人头攒动,气氛热烈。
学校领导、教授们依次端坐,虽然麦克风设备老旧,偶尔发出“刺啦”的电流声,但每一位师长的发言都饱含深情与期望。
当校长念到“服从国家分配,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时,台下响起了经久不息的、雷鸣般的掌声。
这掌声里,有青春的誓言,有时代的回响,也有个人命运与家国情怀紧密相连的激动。
趣事自然也少不了。
一位老教授在为学生拨穗时,因为太过投入,差点把一位高个子男同学的学位帽碰掉,引得台下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那位男同学手忙脚乱地扶正帽子,红着脸鞠躬的样子,成了典礼上一个轻松的小插曲。
化学系的一个班级更是别出心裁,在拍集体照时,不知谁带头唱起了《年轻的朋友来相会》,顿时,整个班级都跟着唱了起来:“……亲爱的朋友们,创造这奇迹要靠谁?要靠我,要靠你,要靠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歌声嘹亮,充满了豪情,引得其他院系的同学纷纷侧目,继而报以更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这自发的大合唱,将青春的热烈气氛推向了高潮。
当陆青阳走上台,从钱教授手中接过毕业证书,并由钱教授为他轻轻拨动学位帽上的流苏时,师生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钱教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好好干,青阳,我看好你。”
陆青阳郑重地点了点头。
典礼结束后,校园里成了欢乐的海洋。
同学们三五成群,在标志性的建筑前合影留念。
赵锐的弟弟妹妹挤过人群,眼睛亮晶晶地直奔陆青阳而来。
走在前面的弟弟约莫十八九岁,皮肤晒得黝黑,搓着衣角的手上还带着田间劳作的痕迹。
“陆、陆大哥!”他一把握住陆青阳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俺是赵锐他弟,赵钢,这是俺妹,赵秀。”
跟在后面的姑娘抿嘴笑着,把沉甸甸的竹篮往前递:“大哥总念叨您,您给的那些种子,今年村里收成翻了一番。爹娘让带点自家种的,您别嫌弃。”
竹篮里,青翠的黄瓜还带着露水,西红柿红得透亮,底下还藏着几个金灿灿的香瓜。
每样都洗得干干净净,码得整整齐齐。
赵钢抢着说:“您不知道,以前种的老玉米穗子小,现在这个,一穗能顶过去两穗!”
他边说边比划,差点碰到旁边经过的人。
赵秀悄悄拉他衣角,他却浑然不觉,仍激动地说着村里谁家盖了新房,谁家买了拖拉机。
被冷落在旁的赵锐推了推眼镜,无奈地笑着摇头。
他伸手想帮妹妹提篮子,却被她躲开了。
“这是送给陆大哥的。”
盛情难却,陆青阳接过那沉甸甸的竹篮。
“听你们这么说,我倒真想亲自去你们村里看看了。”
赵钢和赵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迸发出更大的惊喜。
“真的?”赵钢的声音因激动又拔高了些,“您要是能来,那真是……真是太好了!俺们全村都盼着呢!”
赵秀也用力点头,脸颊泛着红晕:“陆大哥,您能来指导,我们求之不得,爹娘和大队长知道了,不知该有多高兴。”
赵锐想着毕业后,也要过一段时间工作才能落实,正要回家一趟。
“青阳,你要是能来就太好了,我本来就像邀请你去看看,到时候住我家,我把最好的房间让给你!”
赵锐挠了挠头,虽然知道最好的房间也就那样,在陆青阳眼里肯定比不上京城。
“我们那里的自然风光好看,保证让你目不暇接。”
“成,就这么说定了,作为感谢,让我先领你和你家弟妹在京城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