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开始，李昱准时到场，他的目光在会议室扫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发现项目主讲人换成了小张。
小张站在投影幕前，侃侃而谈，将许兰舟精心打磨的方案复述了一遍。
客户方代表听着频频点头，显然对方案内容很满意。
小张见状，更是得意，为了凸显自己，她特意强调：“这个方案是我花费了很多心血，查阅了大量资料，反复修改才最终定稿的。”
李昱越听越是皱眉头，这方案明明是许兰舟做的，里边好多数据他还帮找过资料！剽窃者该死！
她话音刚落，李昱便面无表情地开口了，他抛出了几个非常专业且尖锐的问题，直指方案中的几个关键设计和可行性细节：“请问，这个环节为什么选择A方案而不是更有效率的b方案？背后的数据支撑和风险评估报告在哪里？”
“这个预算的构成，第三项和第五项是否存在重叠计算的嫌疑？具体的执行时间表为何如此安排？”
……
小张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冷汗直流，支支吾吾，根本答不上来。
她只是背下了方案，对其中的逻辑和深层考量一无所知。
客户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方案设计者对自己的作品如此不熟悉，后续合作如何保障？
客户代表画风一转，语气变得慎重：“李总，贵公司的方案确实不错，但……执行人员的专业度让我们有些担忧，这个合作，我们需要再考虑一下。”
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了，小张和王经理都急了。
为了挽回局面，小张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李总，客户，这个方案有些部分是我的同事许兰舟主要负责的，她更清楚细节……”
李昱眼神一冷，示意去叫人。
当许兰舟挺着微隆的腹部，沉稳地走进会议室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她没有丝毫慌乱，站到台前，甚至没有看准备好的ppt，便条理清晰、深入浅出地将整个方案的设计初衷、核心理念、每一个环节的设置原因、数据支撑、风险评估以及详细的实施计划娓娓道来。
她的讲解专业、自信，带着对项目深刻的理解和热爱，与刚才小张的照本宣科形成了鲜明对比。
讲到最后，客户方代表甚至忍不住鼓起掌来。会议结束时，对方公司的一位负责人笑着对许兰舟说：“小许，之前不都是你对接的嘛，我还奇怪今天怎么没见到你。你们公司对这个项目真是重视，安排了这么多人跟进。”
许兰舟落落大方地微笑，目光扫过李昱，语气平和却意有所指：“我们李总都亲自来了，当然是高度重视。我们王经理也是体恤我怀孕辛苦，特意多安排了人手确保项目顺利实施，我们一定会保质保量完成！”
她这番话，既点明了真相，又顾全了大局，显得格局极大。
客户方负责人也是人精，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对许兰舟更是高看一眼，甚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李昱说：“李总，贵公司真是人才济济！像小许这样能力强又顾全大局的员工，可是宝贝！以后她要是想换换环境，我们公司大门随时为她敞开，工资待遇绝对有竞争力！”
这话，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响亮地抽在了王经理和小张的脸上。
会议室内的气压低得骇人。
李昱坐在主位上，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修长的手指间，那枚金属打火机的盖子被他反复掀开、合上，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幽蓝的火苗明明灭灭，映照着他深邃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冰寒。
许兰舟和王经理几人将客户送到门口后折返。
许兰舟看都没看那低气压的中心，径直走到李昱右边第一的位置，拉开椅子，稳稳地坐了下去，一双清亮的眸子毫不避讳地瞪着李昱，里面像是燃着两簇小火苗。
王经理和小张几人跟在后面，见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边站好。
王经理更是急得额头冒汗，压低声音呵斥许兰舟：“许兰舟！你干什么？李总还在呢，这里哪有你坐的位置？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没看见我们都站着吗？快起来，别惹李总生气，到时候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许兰舟闻言，非但没动，反而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十足的嘲讽：“我一个孕妇，坐一下怎么了？坐地铁都还有孕妇专座呢！怎么，在李总面前，我是不是还得跪下磕个头？大清早就亡了！哦，还是说我们公司有什么特别规定专门专门针对孕妇的，孕妇不能坐？或者……”她眼风扫过王经理，话锋犀利如刀，“王经理是打算现在就让我离职？不会吧，难道是因为我今天左脚先迈进的公司，所以要开除我？”
李昱手上的动作一顿，打火机“啪”地一声合上。
他抬眼，对上许兰舟那满是火药味的目光，这小女人是因为项目被抢，心里憋着大火？
他平时在家里小心翼翼，变着法儿地哄许兰舟开心，尤其是她怀孕后，更是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就怕她情绪有半点波动影响身体。
合着他这边努力营造和谐氛围，公司这群人却在拼命给他拖后腿、惹他老婆生气！
李昱只觉得一阵头疼，他揉了揉额角，将目光从许兰舟身上移开，转向一旁噤若寒蝉的王经理，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王经理，你来解释一下。今天这个项目，到底是谁在负责？”
王经理心里叫苦不迭，脸上却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解释：“李总，是……是这样的。许兰舟她不是怀孕了嘛，身体……身体可能有些不适，我们也是考虑到孕妇不宜过度劳累，为了项目和她的身体着想，这才临时决定让小张来帮忙接手。”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李昱的脸色，见他没什么表示，又连忙把身边的小张往前推了推，极力夸赞：“小张能力非常出众，学习也快！只是这次交接……可能有点匆忙，许兰舟那边……咳，可能有些情绪，有些细节交接得不是太清楚。不过李总您放心，后续我们一定能把方案落实好，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小张被王经理推到李昱面前，心脏怦怦直跳，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最甜美可爱的笑容，声音娇滴滴地开口：“李昱哥哥……”
这三个字一出，会议室里好几个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李昱更是头皮一麻，下意识地就看向许兰舟，果然见她看自己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刀子了！
他立刻沉下脸，语气冰冷地打断小张：“工作的时候，称职务！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们不熟！”
许兰舟嗤笑一声，那笑声里的讽刺意味浓得化不开：“哦，工作的时候才称职务啊？那看来不工作的时候，私下里你们俩感情可好着呢！原来是叫‘哥哥’啊？哪个好哥哥啊？情哥哥吗？”
李昱被她这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连忙解释，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说错了！私下也不熟！我跟她真的不熟！”
许兰舟显然不信，她慢悠悠地拿出手机，点开那张流传甚广的照片，亮给李昱看，语气越发阴阳怪气：“你们俩可真是‘挺不熟’的哈？这都上同一辆车了，证据确凿！听说这位张岚小姐，马上就要当老板娘了？李总，恭喜啊！这未来老板娘果然待遇不一样，王经理这不是上赶着把我手里的项目捧给她做投名状吗？听王经理刚才那意思，好像还打算开除我？李总，你们李氏集团就是这么对待孕妇员工的？要是真容不下我这个孕妇，那我走就是了！你们也别欺负我没学过法律，孕期恶意开除员工，我们法庭上见吧！”
王经理没想到许兰舟竟然如此不管不顾，当着李昱的面把这些台面下的东西全都抖落了出来，吓得头皮发麻，厉声喝道：“许兰舟！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谁说要开除你了？公司看你怀孕，体恤你，给你调整到更轻松的岗位，让你好好养胎，这难道不是为你好？你怎么能倒打一耙，在这里胡说八道！行了，你要是觉得身体不适，情绪不稳，就好好回家休息几天！”
她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个口无遮拦的祖宗请走。
有些事情是她能议论的吗？
真以为自己怀孕了就有保命符了，可以无法无天了是吧？！
李昱一个头两个大，他看向许兰舟，语气带着无奈和认真：“上周五那天，是我一个哥们过生日，我去露了个面。听他说他堂妹在我集团实习，就是这个小张，就顺路捎了她一段。我跟她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要不是看到这照片，我根本想不起来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