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木门被撞开的刹那，腥风裹着腐臭扑面而来。
周羽喉间泛起酸意——这味道和分舵主尸体上的蛊毒一模一样，连带着玄铁旗在掌心烫出红痕，旗面幽蓝火焰腾起三尺高，将两个黑衣人笼罩在幽光里。
\"是李玄风的余党。\"白灵的尾巴在他肩头绷成直线，银毛根根倒竖如钢针，金斑瞳孔缩成针尖，\"他们身上的黑布浸了蚀骨蛊血，用来掩盖气息。\"小兽突然弓起背，后爪在他锁骨处轻轻一按，\"左边那个腰间玉牌在发烫，是引蛊阵眼！\"
周羽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三天前在分舵，他亲眼看见李玄风被自己的蚀骨蛊反噬，尸体被毒谷弟子烧成了黑灰——可这些人竟能带着李玄风的蛊毒找上门？
他扫过黑衣人腰间半露的玉牌，纹路与分舵密室墙上的阵图重合，心底骤然一沉：原来李玄风早留了后手，用活人为蛊媒！
\"退到我身后！\"他低喝一声，玄铁旗横扫而出。
旗尖火焰触到黑衣人黑布的瞬间，\"刺啦\"一声烧出个焦洞，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那根本不是活人，是被蛊虫啃食了血肉的活尸！
活尸喉咙里发出咯咯怪笑，同时抬手。
周羽看见他们指尖渗出黑血，在空中画出扭曲的咒印——是引蛊诀！
他立刻咬破舌尖，腥甜漫开的刹那，右手快速结印按在地面：\"毒雾障！\"
竹楼地面瞬间腾起墨绿色雾气，活尸的咒印被毒雾一冲，\"啪\"地散成光点。
白灵趁机跃出，银毛在雾中划出白光，第一只活尸的脖颈传来脆响——小兽用利齿咬断了它的脊椎。
\"还有五个！\"白灵的声音混着撕扯皮肉的声响，\"东南西北中，包围竹楼了！\"
周羽额头沁出冷汗。
他早该想到，李玄风经营毒脉二十年，分舵只是冰山一角。
储物袋里姬瑶的信笺还热着，上面写着\"小心毒谷暗桩\"，原来暗桩不是谷内弟子，是这些被蛊控的活尸！
他反手从药囊里摸出三枚青铜针，刺入自己手腕。
鲜血滴在玄铁旗上，旗面毒纹突然活了，化作三条毒蟒扑向最近的活尸。
活尸被毒蟒缠住的瞬间，黑布下渗出大量黑血，腐臭更浓了——蛊虫在它们体内疯狂挣扎，想要破体而出。
\"好手段！\"
一道清越剑鸣突然劈开毒雾。
周羽转头，看见赤练长老持剑立在竹楼台阶上，月白道袍一尘不染，剑穗上的珊瑚珠在幽光里泛着血光。
他的本命剑\"赤霄\"正悬在半空，剑尖滴落的不是血，是金灿灿的蛊虫——那是用火焰炼化的蚀骨蛊残体。
\"长老！\"周羽喉间一热。
赤练是毒谷最善炼蛊的长老，三个月前在试炼场救过他一命，后来总在他调配毒药时默默补上缺的药材。
此刻见他出现，周羽悬着的心落了一半，连玄铁旗的震颤都弱了几分。
\"这些是李玄风的'蛊人'，\"赤练的剑指在胸前划出法诀，赤霄剑突然暴涨三尺，\"用活人养蛊百日，蛊成则人亡，只剩驱蛊的本能。\"他转头看向周羽，眼底闪过赞许，\"你用毒雾障断了他们的引蛊路，做得好。\"
话音未落，赤霄剑已刺入左侧活尸心口。
活尸发出刺耳尖叫，黑布下涌出密密麻麻的黑虫，却在触及剑气的瞬间化作飞灰。
白灵趁机扑向右侧活尸，银毛上泛起幽蓝光泽——那是周羽上周刚给她喂的冰蚕王血，专克毒蛊。
周羽抹了把脸上的汗，从储物袋里摸出最后三张傀儡符。
符纸在指尖燃烧，三个木傀儡从地底钻出，各持淬毒短刃冲向剩余的活尸。
他望着赤练翻飞的剑影，又看白灵在活尸群中穿梭如电，突然明白过来：李玄风的余党选在他离谷前动手，是怕他带着毒脉秘密离开——可他们不知道，毒谷早有准备。
最后一只活尸的头颅被赤霄剑挑飞时，竹楼外的毒雾开始消散。
周羽靠着门框喘气，玄铁旗的热度退了，旗面毒纹蔫蔫地垂着，像条没吃饱的蛇。
白灵跳回他肩头，银毛上沾着黑血，却还伸着舌头舔他耳垂，金斑瞳孔里的紧张散成漩涡。
赤练收剑入鞘，珊瑚剑穗轻晃：\"李玄风在毒谷埋了十三处蛊穴，这只是第一波。\"他指了指地上的活尸残骸，\"等会让谷里弟子来收，蛊尸烧不干净，会留后患。\"
周羽擦了擦嘴角的血，刚要开口，就听见密林中传来细碎的响动。
他和赤练同时转头，白灵的银毛再次炸起——那不是活尸的脚步声，是...更多人？
\"长老，\"周羽握紧玄铁旗，旗面毒纹缓缓抬起，像在回应某种召唤，\"看来他们没带够人。\"
赤练笑了，指尖轻弹剑穗：\"那就让他们带够尸体回去。\"
白灵在周羽耳边低鸣，小兽的温热吐息扫过他耳尖：\"我闻到了，来的人里有生人的气息。\"
周羽望着密林深处渐亮的天光，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摸了摸储物袋里姬瑶的信笺，上面的字迹还清晰：\"月满时，西峰见。\"此刻月亮已经偏西，可该来的人没来，不该来的...倒来了不少。
他深吸一口气，玄铁旗在掌心重新发烫。这次，他没急着出手。
\"赤练长老，\"他转头看向身侧的月白身影，\"麻烦你护着白灵。\"
赤练挑眉：\"你要做什么？\"
周羽扯开嘴角，露出个带血的笑：\"李玄风不是喜欢用活尸吗？\"他举起玄铁旗，旗面毒纹突然凝成蛇王形状，\"那我就用他的蛊，喂饱我的旗。\"
密林里的脚步声更近了。
白灵舔了舔他手背，金斑瞳孔里映着旗面的幽蓝火焰——这次，不是恐惧，是期待。
周羽握紧玄铁旗，向前迈出一步。
\"让他们看看，\"他的声音混着旗面火焰的噼啪声，\"谁才是毒谷的主人。\"
密林里的脚步声在玄铁旗的幽蓝火焰中戛然而止。
最后一个活尸的头颅被赤霄剑挑飞时，周羽的后背已完全浸透了冷汗，玄铁旗的重量突然变得像块烧红的铁，烫得他掌心起了水泡。
白灵从活尸堆里跃出来，银毛上沾着黑褐色的蛊血，却仍用湿漉漉的鼻尖拱他手腕——这是小兽在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长老！\"周羽抹了把嘴角的血，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青铜，\"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望着赤练月白道袍上半点血渍都无的模样，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炼丹房，这位向来清冷的长老硬塞给他半瓶五毒护心丹，说\"最近毒雾重，别呛着\"。
原来不是随口的关心。
赤练收剑入鞘，珊瑚剑穗在晨风中晃出一点红。
他指尖轻叩剑格，金蛊残体从剑刃上簌簌掉落：\"昨日子时，我在养蛊阁闻到了蚀骨蛊的残香。\"他抬眼时，眼底有冷光掠过，\"李玄风当年炼蛊时，总爱往蛊虫里掺红珊瑚粉——这味道，我记了二十年。\"
周羽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想起半月前替赤练整理蛊谱时，翻到过一页批注：\"蚀骨蛊遇珊瑚则显形，此乃李贼破绽。\"原来长老早就在等这一天。
\"他们选你离谷前动手，\"赤练伸手扯下一片带露的竹叶，轻轻擦去周羽额角的血，\"是怕你带着毒脉改良的丹方走。\"他的声音放轻了些，\"但更怕的是...你查到他们藏在毒谷的蛊王。\"
白灵突然低鸣一声，银毛蹭过周羽手背。
小兽的金斑瞳孔里映着满地活尸残骸——那些黑布下的青灰色皮肤正在迅速溃烂，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蛊虫，像团蠕动的黑泥。
周羽胃里一阵翻涌，玄铁旗突然震颤起来，旗面毒纹如蛇信般舔过最近的蛊虫，转眼间就将那团黑泥吸了个干净。
\"好！\"赤练的眼睛亮了，\"你这旗子，倒是替我省了烧尸的麻烦。\"他伸手拍了拍周羽肩膀，力道不轻不重，\"李玄风埋了十三处蛊穴，刚破的是最浅的。
剩下的...得慢慢来。\"
周羽握紧玄铁旗，旗面的热度透过掌心传到心口。
他想起姬瑶信里的\"西峰见\"，又想起宗门大比时被人下在茶里的蚀骨蛊——原来所有的线索，早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连成了网。
\"长老，我想回宗门。\"他突然开口，\"李玄风的余党能混进毒谷，说不定宗门里也有他们的人。\"他摸了摸储物袋里的信笺，纸角被汗水浸得发皱，\"而且...我答应过姬姑娘，月满时去西峰。\"
赤练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你这孩子，倒是分得清轻重。\"他从袖中取出个青玉瓶，\"这是千毒淬的护心丸，路上每三个时辰服一颗。\"又摸出枚刻着毒谷图腾的玉牌，\"遇到危险捏碎它，我半日就能到。\"
白灵突然跳上赤练肩头，用脑袋蹭他下巴。
赤练愣了愣，抬手摸了摸小兽的银毛：\"怎么？
舍不得我？\"小兽却\"嗷呜\"一声，叼走了他腰间的珊瑚剑穗，又迅速跳回周羽肩头，把剑穗塞进他手心。
\"这是...\"周羽捏着温热的珊瑚珠，抬头看赤练。
\"算是信物。\"赤练转身走向竹楼，道袍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等你从姬家回来，我要听你说西峰的月亮，比毒谷的圆不圆。\"
周羽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突然觉得眼眶发涩。
他低头对白灵笑了笑：\"走吧，小灵。
咱们得赶在月满前到姬家。\"
毒谷的晨雾还未散尽，两人一兽沿着山径往下走。
白灵突然竖起耳朵，银毛根根倒竖。
周羽的后颈泛起凉意——那是被高阶修士锁定的感觉，像根冰针刺进脊椎。
\"怎么了？\"他轻声问。
白灵的尾巴缠紧他手腕，金斑瞳孔缩成细线。
小兽对着左侧密林中的老松树低鸣，那里的晨雾突然翻涌起来，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里面打滚。
周羽的玄铁旗自动从储物袋里飞出，旗面毒纹凝成蛇王形状，发出低沉的嘶吼。
\"是化神期的气息。\"他的声音发紧。
毒谷附近怎么会有化神修士？
李玄风的余党里，难道有隐藏的高手？
白灵突然跳上他肩头，用脑袋抵住他后颈——这是要他快跑的信号。
周羽深吸一口气，将玄铁旗插回后背旗鞘，抱起白灵就往山外掠去。
晨雾在他脚下翻涌，他能听见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还有某种不属于人类的嘶吼。
\"别怕，小灵。\"他摸了摸小兽颤抖的耳朵，\"等出了毒谷，咱们就抄近路去姬家。\"他想起储物袋里的信笺，姬瑶的字迹在脑海里清晰起来：\"西峰的老槐树下，我等你。\"
山风卷着晨雾扑面而来，周羽的衣袂猎猎作响。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气息越来越近，却也能感觉到怀里的白灵渐渐平静下来——小兽的银毛开始泛起幽蓝光泽，那是冰蚕王血在起作用。
\"姬家，我们来了。\"他低声说，脚下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当毒谷的山门在身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时，周羽摸出怀里的珊瑚剑穗。
晨光照在珊瑚珠上，映出一点细碎的红，像滴凝固的血。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危机，但他知道——无论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要带着白灵，带着赤练长老的期待，去见那个在西峰老槐树下等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