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7日清晨,花莲吉安乡永昌街飘着细雨。空气中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息,让两名接获匿名报案的警员在踏进刘家宅院时,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警用手电筒划破积满灰尘的客厅,在浴室磨砂玻璃门上投下颤抖的光斑。警员小陈握住黄铜门把的瞬间,指腹传来粘腻的触感——那是门缝处溢出的黑色胶带残留物。当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五具交叠的童尸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布偶,赫然呈现在手电筒惨白的光圈里。
\"操!\"同行的老刑警阿坤爆出粗口,电筒光扫过套着黑色垃圾袋的小脑袋。最小的尸体脖颈处,铁丝深深勒进肿胀的皮肤,在淤血处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反光。法医后来在解剖室发现,五个孩子的鼻腔里都填满透明胶带,这说明凶手耐心地等待他们窒息而亡后,才进行复杂的捆绑。
随着鉴识科在浴室地板提取到四组成人足迹,案件迅速朝最恶劣的方向发展。邻居指证最后一次见到刘志勤夫妇是三天前的深夜,这对经营婚纱摄影店的夫妻开着厢型车匆匆离去,后座堆着鼓鼓囊囊的登山包。更吊诡的是,银行记录显示案发前三个月,他们陆续提空五个孩子的教育基金账户,总额高达新台币八百万元。
全岛通缉令发布后,全台掀起全民寻人热潮。从台中大甲溪畔的废弃工寮,到屏东满州乡的槟榔园,不断有目击者声称见到神情恍惚的刘志勤蹲在庙口吃面,或是林真米披头散发地在渔港徘徊。刑事局专案组办公室的线索墙上,密密麻麻贴着三百多张真假难辨的目击照片,每张照片下方都用红笔标注着触目惊心的\"查否\"。
直到2008年深秋,台南民生路\"藏玉阁\"的玻璃橱窗在深夜被人砸碎。当警方赶到这间专卖古玉的二手店时,浑身酒气的讨债集团正揪着店主赖奕萱的头发往碎玻璃上按。没人注意到这个旗袍染血的女子突然瞳孔扩散,用不属于她的稚嫩童音尖叫道:\"爸爸在十字架后面!妈妈在山里变成白骨了!\"
三天后,三辆没有警徽的厢型车趁着夜色驶入吉安乡。刑事局特勤队长李明德打量着副驾驶座的女人:三十出头的赖奕萱裹着藏青色斗篷,胸前挂着串发黑的青铜铃铛,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前日冲突时的血渍。
\"仙姑,就是这了。\"李队长推开刘宅锈蚀的铁门,腐木气息扑面而来。赖奕萱突然踉跄扶住门框,青铜铃铛无风自鸣。她脖颈浮现出暗红色勒痕,用混杂着童声的诡异声调呢喃:\"哥哥姐姐说冷...爸爸用教堂的钥匙...烟囱在冒黑烟...\"
专案组根据这段支离破碎的\"证词\",将搜索范围锁定在秀林乡山区。当他们在薄雾中找到\"圣光儿童之家\"时,所有人都倒吸凉气——白色礼拜堂后方竖着根废弃的工厂烟囱,铁锈斑驳的消防梯盘旋而上,与仙姑描绘的场景分毫不差。
更惊人的发现来自儿童之家的张牧师。这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颤抖着交出访客登记簿,2006年7月15日的记录栏里,赫然签着刘志勤的笔迹。\"他们带着小北辰来咨询寄养手续,说生意失败被黑道追杀。\"张牧师指着档案室的老旧监视器画面,\"但八月初突然来电说不用了,电话背景音有很重的海浪声。\"
随着搜索队带着猎犬深入中央山脉,台东外海正酝酿着当年第17号台风。暴雨倾盆的深夜,守灵中的赖奕萱突然在刑事局接待室癫痫发作。她蜷缩在地毯上不断抓挠喉咙,用林真米的声音嘶吼:\"他在船底...好多铁链...孩子都在笑...\"话音未落,窗外炸响的惊雷将她的尖叫声吞没。
三天后,暴涨的立雾溪冲垮寿丰乡的废矿坑。搜救队在淤泥中发现具女性骸骨,左手中指戴着林真米结婚时的翡翠戒指。而关于刘志勤的最后线索,停留在基隆港某艘走私渔船的航海日志——2006年9月9日深夜,有个浑身汽油味的男人用金条买下底舱位置,目的地写着\"公海\"。
结案报告呈递的那天,李明德独自来到儿童之家。夕阳将十字架的影子拉长,正巧落在礼拜堂后方的烟囱基座。他忽然想起仙姑通灵时说过的话:\"亡灵不会说谎,说谎的是不肯闭上的眼睛。\"山风掠过生锈的铁梯,发出类似孩童呜咽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