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次聚会赤司君玩得可还舒心?”
铃奈替赤司征十郎倒了一杯茶,仿佛朋友之间闲聊般开口询问。
“当然,要知道草摩家这株古樱是百闻不如一见,我想此生是见不到比这更美的景色了。”
赤司语气十分真诚的夸赞着垂枝樱。
“...”铃奈抿着唇角,有些拿捏不准赤司的意思,毕竟赤司嘴上夸垂枝樱眼睛却一直锁定在她身上是几个意思?!
“赤司君赞谬了,不说很常见,但据我所知福岛县就有一株名为三春泷樱的千年古树,想必也是令人难忘的美景。”
拿不准意思,但不妨碍她接话...接废话,顺带转移话题。
但赤司却并未接着铃奈的话题继续聊,而是双手端起铃奈替他泡的茶,观茶色,嗅茶味,闻茶香...最后抿一小口茶,感受茶香弥留唇齿间的感觉。
“口感清醇淡雅,叶底嫩绿均匀,是上好的峨眉雪芽。”
“没想到草摩小姐就连茶艺也是如此精湛,道明寺君不能体会茶中的美妙,实在可惜。”
赤司仿佛真的惋惜般摇了摇头,如果他眼中的戏谑能少点,或许铃奈真的会信。
而且赤司这么说不就是变相承认他刚刚在偷听吗!!!
嘛,横竖也是她给机会就是了。
不过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完全不需要多说什么,铃奈可以肯定赤司猜到她是故意给道明寺泡了极苦的茶。
原产自中国云南的普洱茶中最苦的——先锋寨苦茶。
先锋寨茶的苦,长久不化,就算是常年品茶的人,喝上一口,绝不会想尝第二口,更何况道明寺司这种完全不喜欢喝茶的呢。
而赤司所喝的峨眉雪芽,是与绵竹赵坡茶、雅安蒙顶并称“珍品”,茶汤会泛起金黄色的光芒、清澈动人,是待客佳选。
“不同的茶自然适合接待不同的宾客。”
铃奈索性也承认了自己的区别对待,反正赤司也没藏着掖着自己‘偷听’的事。
“所以赤司君今天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想浪费时间继续互相当谜语人,铃奈将自己第一句问候的‘玩得可还舒心’直译成大白话,就不信赤司还不回答。
“如果我说——”
赤司满眼笑意的顿了一瞬。
“我是来抢婚的,草摩小姐会答应我吗?”
“...哈?”
铃奈感觉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平时想太多有些宕机,不然为什么她完全不能理解赤司的意思呢?就算他们小时候一起玩过,但长大之后,满打满算,就见过一次吧?
“无论是财力亦或者人脉,赤司家自信不会输给道明寺,甚至更胜一筹。”
赤司侃侃而谈自己具备的优势。
“草摩小姐需要助力的话,赤司家不会让你失望的。”
铃奈眼底的疑惑瞬间消失,转而替代的是戒备与不信任,为什么赤司会说这种...好像清楚她谋算的话。
“这会是一件双赢的合作。”赤司不紧不慢补上一句话。
“赤司集团想从道明寺身上分一杯羹?”
铃奈思量着赤司的话,的确,草摩家需要转型,又不希望到时候会被扶持它的道明寺集团所限制,而与道明寺财阀有部分产业重合的赤司集团,两者一向是竞争关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合作可以。”铃奈抿了一口茶,“但联姻就不必了。”
她不会辜负慊人的期望。
赤司并未因为被拒绝而生气,反而轻笑出声,在铃奈狐疑的眼神中,赤司开口解释——“奈奈你的回答,还真是和玲夫人一模一样。”
一直称呼她为‘草摩小姐’,居然换了‘奈奈’这种称呼么?
“既然正事聊完时间还早,我们顺带聊聊私事吧。”
“还请解惑。”
铃奈替赤司重新添了一杯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正如铃奈猜测的——当初草摩玲拒绝联姻的确另有隐情,这是她与赤司征臣合作的结果。
赤司征臣当时还未接过家主之位,很多事情都会受到父辈甚至族中长老们的桎梏,与草摩玲的联姻亦是如此。
但那时的赤司征臣已经有心上人,也就是赤司征十郎的母亲赤司诗织,不比草摩玲背后的草摩家,诗织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企业。
“据父亲所说,原本他是请求玲夫人同他演一场戏,等他彻底掌控赤司家,他会给玲夫人不再受到草摩家族桎梏的自由。”
赤司停住了话语,含笑的眼神落在铃奈身上。
“那时玲夫人的回答和你一模一样。”
草摩玲答应了赤司征臣的合作请求,却是选择用自己的解决方式。
她凭借一己之力,不仅毁了草摩与赤司的联姻,还将这件事宣之于众,将双方家族的面子踩在脚底,成功惹怒了双方所有重要掌权人、并视对方为仇敌。
然后叛离了家族。
而被气疯了的赤司家族,同意了赤司征臣提出的娶诗织的建议。
原因很简单——这样既能证明赤司家的实力不需要联姻,也是给草摩家难看,表达一种‘你们也不过如此,在我眼中就和小企业一样’的逞强心理。
“...”
铃奈是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还有这样敢拼敢赌一面。
“后来我母亲在我六岁那年因病去世,而玲夫人带着你重新回了草摩家。”
“嗯,那时候母亲的处境并不好。”
虽然铃奈年纪小,但也清楚草摩这种封建古板的家族不可能轻易接受母亲的回归,特别是她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
为了避免冲突影响生病的铃奈,草摩玲带着铃奈在箱根的别庄住了一段时间,而她自己则是本家、箱根两边跑处理事情。
“出于回报心理,父亲后来找过一次玲夫人,表示如果玲夫人愿意,他可以娶她,利用赤司家的力量帮她解决那时的困境。”
“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也是第一次见玲夫人。”
赤司顿了一瞬,似乎陷入回忆。
“那时的我虽然理智上清楚,父亲的决策是没有问题的,赤司家需要一位女主人,而玲夫人是很好的人选,既能修复与草摩家的矛盾,他们也是朋友关系,但情感上总是会有芥蒂的。”
“出乎意料的,玲夫人再一次拒绝了。”
“她说——”赤司轻笑着,“我不会允许我的女儿唤其他人母亲,诗织的性格再怎么温柔,做母亲的心肯定是和我一样的。”
“想必征十郎也不希望有人侵占他母亲曾经的一切吧。”
“是母亲会说的话。”
铃奈点了点头,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草摩玲对她的控制和独占欲有多强。
不过她也同样清楚,草摩玲要留在草摩家的真正理由——为了让连医生都束手无策的铃奈能活下来,草摩家被神庇佑的力量,以及她自己愿意付出的生命代价,是那时候草摩玲唯一能寄托希望的办法。
不过铃奈不知道的是,赤司征十郎并未说尽草摩玲的话。
拒绝赤司征臣后,草摩玲意外遇到躲在门外、无意间听到她与赤司征臣聊天的小赤司,哄小孩般蹲下身向小赤司伸出手。
“看在我保护了诗织的份上,征十郎能答应我和奈奈成为好朋友吗?”
小赤司郑重的勾上草摩玲的小拇指承诺。
“我答应你。”
即便铃奈忘记曾经与他相处过的记忆,他也会遵守承诺。
暗中守护她,在需要的时候给她提供帮助。
他赤司征十郎一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