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园。
雪花,一片接一片,悄无声息地从铅灰色的天空中缓缓飘落,为静谧的陵园披上了一袭洁白而肃穆的纱衣。
陆霆宴一只手揽着她纤细的腰,一只手为她撑起一把黑色的伞,伞严重往她的方向倾斜,很快他的肩膀上也落上了几片雪花。
“冷不冷?”陆霆宴轻声问道,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楚瑾熙摇了摇头,“不冷。”虽然隔着衣服,可她还是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绵延不断传过来的暖意,让她原本有些僵硬的身体有了些许暖意。
四周,一个个墓碑上挂满了沉甸甸的雪绒花,除了偶尔几声乌鸦的叫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一切都那么沉静,就像是她的心情一样沉重。
不远处,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静静地矗立在墓碑前,他的身影在这银装素裹的陵园里显得格外孤独而清晰。
雪花轻柔地落在他的肩头,发梢,渐渐积累,可他就跟感觉不到一样,只是笔直的站在那儿。
楚瑾熙深吸一口气,看着二哥的背影充满了愧意,“陆霆宴,二哥此时应该很难过吧!”
“或许吧。”
他也失去过亲人,自然能体会到他的悲伤,可拿这个来绑架熙宝可就太卑鄙了。
听到吱吱的响声,周亦桉激动的转身,可在看到陆霆宴的时候,他眼睛里的那盏灯灭了。
他们相互依偎着一起上台阶,郎才女貌,站在一起的时候,甚至周亦桉都有觉得他们很相配。
这种想法让周亦桉气到想发疯。
一向温文尔雅,对谁都是笑脸相迎的周亦桉,脸上没了笑容,“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低沉的嗓音听得出来语气很冲。
楚瑾熙伸手拽了拽男人的衣服,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这样。
这是在周伯伯的墓前,要是吵起来,不好。
陆霆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就忍下火气没再跟周亦桉计较。
就算是计较,也要改天背着周伯父。
楚瑾熙转头看向周亦桉,尽可能的声音平缓。
其实她也觉得二哥说的话欠妥,忍不住开始帮陆霆宴说话。
“二哥,今天下大雪,霆宴不放心我一个人来才过来的,而且周伯伯是我的救命恩人,霆宴是我老公,我们夫妻二人一起来祭拜也很正常,二哥不要这么说霆宴。”
陆霆宴以前都不知道熙宝竟然这么护短,这已经是第二次为了他怼周亦桉了。
而且,她竟然喊他“霆宴”了,这名字从小丫头嘴里喊出来,怎么莫名的好听呢!
放在她腰间的大手,故意轻轻拍了她两下后腰,示意她做的好。
回去,一定好好给她奖励。
虽然她不满的情绪隐藏的很好,可周亦桉从小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感觉到了,立马就着急了。
“熙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带他来,他那么忙,你还让他请假,你们能一起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了,我不是说我可以去接你吗?反正我也没事。”
甚至在出发之前,他还特意打电话说去接她,可是当时她说她不在家,能自己来。
没想到是和陆霆宴一起来的。
“我自己的媳妇用不着别人去接。”懒得跟他再废话,陆霆宴低头看着小丫头,嗓音轻柔,“把花给周伯父放着吧!”
“好。”
楚瑾熙缓缓走到墓碑前,将一束白色开的灿烂的菊花放在墓碑前,“周伯伯,我来看您来了。”
刚准备跪下两只胳膊就被左右两个男人拉住。
“放手。”
陆霆宴利眸扫向周亦桉,眼神凌厉如刀锋,满是阴鸷的杀气。
周亦桉没放手,他已经放过好多次手了,他不想再放。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隐隐的有火花在交汇。
楚瑾熙不想两个人打起来,动了下胳膊,想挣脱掉二哥的手,可他不松,甚至捏的她有点疼,“二哥,你松手。”
再不动手,胳膊都要被他捏断了。
可是她不敢表现出来,不然陆霆宴肯定会生气。
周亦桉一双情深的双眸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桃花眼微微泛起湿润,他慢慢松开了手,双手握拳尴尬的站在原地。
明明心里堵的要死,还强装镇定的对着女孩儿浮起温和的笑意,试图缓和气氛,“熙宝果真是成了家就不要二哥了。”
他借着戏谑的语气,表达着内心的想法。
楚瑾熙也跟着笑了下,轻声说道:“哪有,二哥就跟我的亲哥哥一样,永远是亲人。”
周亦桉,“……”
苦涩汹涌的情绪在他体内疯狂的叫嚣着,他多么想反驳她的话,告诉她他并不想只做她二哥。
可在对上女孩儿那坦率又认真的模样,他也只能无力的自嘲一笑。“是呀,我们是亲人……”
反观陆霆宴,脸上的冰冷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笑意。
楚瑾熙看向陆霆宴,抿着小嘴,“我想给周伯父磕几个头。”
陆霆宴皱眉,“还在下雪,地上凉,想磕下次我们再来磕好不好?”
虽然给她穿了秋裤还有毛裤,可这冰天雪地的,要是冻着了,他还是会心疼。
楚瑾熙摇头,看向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墓碑,显然是被二哥提前擦过了,“不要,周伯伯救了我的命,总不能因为天冷连头都不磕了。”
陆霆宴又怎么不会明白她的心思,这些年她一直觉得愧疚,每次来都会磕头。
对她来说,逝者已矣,她能做的,只有每次来多磕几个头,对周亦桉好点儿,也算是对周伯父的补偿。
这也是他为什么明明知道周亦桉对熙宝的心思不纯,也没处置他的原因。
要不是怕熙宝难过,周亦桉怕是早就在非洲挖煤了,哪还有闲心来祭拜人。
“那我磕,你把伞拿着。”
陆霆宴把伞递给她,楚瑾熙不接,一把抱住男人的腰身,脸贴在他冰冷的衣服上,拼命的摇头,“不要,我不要你跪。”
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因为她放下尊严和骄傲跪别人,即使他们是夫妻,她也不想折损男人的尊严。
爸爸说他从不信神明也不信祖宗保佑,唯一相信的只有自己。
这双膝盖,也从未跪过别人,只跪过他母亲。
这几天让大家久等了,今天早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