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整整三载的筑路岁月,吴明信犹如一棵顽强的青松,经受了无数次的磨砺与考验。在这段时光里,他不仅学会了如何修筑道路,更重要的是,他如钢铁般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对工作高度的责任感在心中深深扎根。他的辛勤努力得到了应有的回报。筑路队对他进行了严苛的考核,而他凭借优异的成绩如鱼得水般顺利通过了所有的测试。这意味着,他正式成为了养路队的一员,从此端上了国家的铁饭碗,领取着国家的俸禄,成为一名令人艳羡的工人。
为了铭记这一意义非凡的时刻,吴明信毅然决定重拾自己的赵姓,并取了一个崭新的名字——复初。这个名字仿佛是他心中的一盏明灯,寓意着他渴望回归到最初参加工作时的纯真状态,那个时候,他身兼土改工作队长和团委书记的重任,享受着优厚的待遇和令人尊崇的社会地位。
赵复初怀揣着对未来如熊熊烈火般的憧憬和期待,毅然踏上了新的征程。他坚信,只要坚守初心,如老黄牛般努力工作,就必定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重新找回那如骄阳般辉煌的过往。他被分配到临近红胜县的赤洪道班,继续担任班长一职。这个位于赤江与红胜交界地的道班,管辖的十五公里公路,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静静地卧在这片土地上。这里,是当年党明金带着儿子党光铭送粮时,遭遇川军范师炮击的地方,也是丁大勇为救肖英和光铭,如英雄般英勇牺牲的地方,更是光铭在这里被炮弹震聋耳朵的地方。这里,不仅是他二叔赵怀中带人刻写平分土地的地方,更是一个如同一部厚重史书般,充满故事和传奇色彩的地方。
尽管山高沟深,如巨兽盘踞,然而那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却似一条巨龙,将两个县域紧密地连接在一起。这条公路虽然崎岖不平,宛如一条舞动的长龙,但它见证了人们的勇气和毅力,也为这片土地带来了生机和活力。
更值得一提的是,这里还有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坝茶场,宛如绿色的海洋。这里的绿茶富含硒元素,品质优良,口感醇厚,恰似琼浆玉露。尤其是那炒青,更是香气扑鼻,令人回味无穷,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他深知党家坪的茶叶如稀世珍宝,极其难得,偶尔给家里带点回去,不仅是招待客人的上品,更是居家过日子的必备之物:柴米油盐酱醋茶。有时,它也是请客送礼拉关系的绝佳润滑剂,犹如一把金钥匙,能打开无数扇成功的大门。
正式的养路队道班,除了按时吃饭领工资以外,与筑路队的劳动没有多少区别,每个道班仅只增加五台独轮手推车,三人一辆轮流用。虽说人均一公里的公路养护任务数字不大,但没其它机械设备,全凭双手使用铁锹铁锤手锤钢钎劳动,既要维护靠山的土石方不垮塌,也要防止靠崖的路基不稳和滑坡,修理涵洞保证雨水畅通,不能冲毁路面。重点在路面的维护,得经常铺洒碎石和细小泥土,让汽车碾压平整,行车不颠簸。公路两边的杂草也必须及时锄掉。如果路面有片石大石块或者树木等人为障碍,就要立即清除,确保往来汽车行驶畅通无阻。同时预防牛马牲畜上路挡道,拉屎撒尿。如有这些粪便也须及时清理,保证路面干净。这些看似简单的劳动任务,是每个道班工人的日常工作,赵复初在每日起早贪黑的劳动之后,几乎精疲力尽,倒头就睡。
经过半年时间的维护,赤洪道班终于基本完成了规定的任务。赵复初和他的队友们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起早贪黑地忙碌,而是按照正常的八个小时作息时间上下班,与其他单位一样,步入了正常的工作生活轨道。这对赵复初来说是非常宝贵的,因为这意味着他每天至少还有四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而其他人在休息时间里,有的纯粹休息,有的睡觉,有的下棋,还有的逛街。
赤洪道班与赤洪镇近在咫尺,仅有一公里之遥,赵复初和队友们时常会去镇上溜达溜达。镇上的贸易市场犹如春回大地般渐渐复苏,开始有了些许热闹的气息,有人做起了买卖。他们在赤洪镇上看到有人在市场上高声叫卖着手工编织的毛衣、毛裤和毛袜子,那声音犹如黄莺出谷,婉转悠扬,而且购买的人还真不少。赵复初看到这些精美的手工编织品,心中不禁为之一动。他暗自思忖,自己也可以编织这些东西啊!倘若能够卖掉,岂不是还能赚取一些额外的收入;即便卖不掉,送给亲朋好友,也不失为一个绝佳的选择。想到此处,赵复初心中犹如波澜壮阔的大海一般,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他迫不及待地迈步走向正在叫卖毛衣的贺大嫂。贺大嫂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亭亭玉立于摊位前,手中拿着一件精美的毛衣,那毛衣如同一件艺术品,散发着迷人的光彩,她的叫卖声清脆悦耳,如同一曲美妙的乐章,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赵复初走到贺大嫂面前,礼貌地微笑着,询问她关于编织这些毛衣、毛裤和毛袜子的技巧和方法。贺大嫂热情地回应着他,详细地讲解起编织的步骤和要点。原来,这位贺大嫂曾经在外省的哥哥家待过一段时间。她的大哥贺光春,是当年参加红军的幸存者,如今在中州乐阳担任军分区司令员。乐阳地区有着悠久的手工编织传统,贺大嫂在那里学到了精湛的编织技艺。
回到赤洪场后,贺大嫂便开始自己动手编织毛衣、毛裤和毛袜子。她的手艺精湛,编织出的衣物不仅款式新颖,而且质量上乘,因此每逢赶场,她的摊位总是人头攒动,生意异常火爆,几乎每次都能将所有的衣物全部卖光。
见赵复初如此虚心好学,贺大嫂也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编织技术传授给他。她耐心地解答着赵复初的问题,还亲自示范了一些关键的编织动作。赵复初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点头表示理解。没过多久,赵复初就对编织技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虽然还不能说是完全精通,但也算是学了个半通不通的程度。他对贺大嫂表示感谢后,便匆匆赶回道班。
一回到道班,赵复初立刻行动起来。他找来几根竹签,用它们耐心地刮出四根粗细均匀的签子,作为编织的工具。接着,他翻出自己那件早已破烂不堪、上面布满了几个大洞的毛衣,毫不犹豫地将其拆掉。然后,赵复初端坐在床边,双眼紧盯着手中的毛线和织针,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一般。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将毛线绕在织针上,开始按照贺大嫂教给他的方法,小心翼翼地编织起新的毛衣来。
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生疏,织针在他手中似乎并不太听话,时而会被毛线缠住,时而又会不小心掉落。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气馁,反而更加专注地投入到编织的过程中。
俗话说熟能生巧,经过多次操练,赵复初的编织技巧逐渐熟练起来。他的手指开始灵活地穿梭在毛线之间,织针也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虽然他的针脚仍然不够均匀,毛衣的形状也有些歪歪扭扭,但他的热情和专注却丝毫未减。从此以后,赵复初充分利用一切工余时间来编织毛衣。无论是午休时间、晚上休息前,还是周末闲暇时光,他都沉浸在编织的世界里,乐此不疲。
刚开始编织时,他的作品总是不尽如人意,针脚不匀,歪歪扭扭,鼓鼓包包,不平不顺。但他并没有轻易放弃,而是将不满意的部分拆掉,重新开始编织。就这样,他不断地重复着拆了打、打了拆的过程,一件毛衣往往要反复搞三四次才能最终完成。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他的编织技术有了明显的进步。他首先将自己那件破旧的毛衣拆了,然后重新编织成了一件毛背心。当他穿上这件亲手编织的毛背心时,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激励着他继续前行。他又去街上买来了最便宜的毛线,开始编织毛裤和其他衣物。为了能在严冬到来之前赶制出足够的御寒衣物,他夜以继日地忙碌着,丝毫不敢松懈。队友告诉他,也连续叫了他几次,说道班东北方向不远处的石林,是大自然的杰作,值得一看,他拗不过队友的盛情,终于在星期日,跟着队友来到了石林,果然是鬼斧神工,十分震憾,触目惊心。每逢阴雨天,或是下雨之前,大风呼啸而过,石林便会发出阵阵怒吼,犹如万千勇士在高歌猛进。这奇特的景象,让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为这片土地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据当地老一辈人的回忆,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当年,一个营的红军与川军范师的一个团在这里对峙了整整两个月。面对强大的敌人,红军毫不畏惧,他们从后方的劳改队中放出了四百名犯了错误的人,给他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他们能够攻下这个团,就可以平反昭雪,官复原职。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四百名勇士如猛虎下山一般,突然向川军的阵地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他们以无畏的勇气和顽强的斗志,一举突破了川军一个团的防线。后续部队见状,迅速趁势反攻,最终打垮了川军的围攻,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但在战斗中牺牲的百多位勇士,他们还背着沉重的包袱,戴着犯错误的帽子,有些甚至还被指控为反动分子。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来洗涮不实之辞,来回答对他们的错误处罚。赵复初此后便跟队友们常常来到石林,站在那片曾经洒满热血的土地上,凭吊当年的战场。他闭上眼睛,仿佛能听到红军战士们奋勇冲杀的呐喊声,那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久久不散。
他还会漫步到石林深处,仔细寻找着石头上留下的弹痕。每一道弹痕都似乎在诉说着当年战斗的激烈与残酷,他恍惚间看到了那群背负着沉重包袱的四百勇士,他们犹如戴着镣铐跳舞,背着罪名冲锋,心中的巨大压力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赵复初不禁想起这些勇士中的绝大多数人,他们还没有结婚,没有儿女,没有后人为他们奔走呼号,为他们鸣冤叫屈。就像赵家二叔赵怀中一样,无儿无女,也没有其他血缘亲人,在被马家军残酷砍杀之后,便如同这世间的尘埃一般,被人们渐渐遗忘。
每当赵复初看到那幅平分土地的巨幅石刻时,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当年二叔带领的刻写队。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攀爬陡峭的岩石,攀登险峻的绝壁,用生命留下了这经天纬地的石刻。赵复初在心中默默祈祷:“二叔啊!愿您的在天之灵保佑我们一生平安,让后辈们不再挨冻受饿。”
赵复初一旦回到党家院子,党家二爹党明光的名字又如雷贯耳,常常提醒他:二爹党明光,这个没有见过面的长辈,曾在红军时期,跟着郑部长,为苏区和红军筹粮运粮,保障经济运行,提供后勤保证殚精竭虑,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却回不到队伍上,遭受国民党劳役十多年的苦难折磨后,过早地离开了人间,不仅什么都没有,也还背负着为国军修机场的骂名。和他们这些先辈们相比,自己确实算得上是幸运的。如今不仅又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有可爱的妻儿陪伴在身边。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也应该懂得知足常乐,感恩政府给予这样的工作机会,感恩养路队对自己的接纳认可和重用。
但作为一个人,自己有着多重身份和责任。首先是父母的儿子,理应尽到赡养他们的义务;其次是孩子的父亲,有责任抚养和教育他们成长;最后还是妻子的丈夫,应该努力为她创造一个幸福美满的生活。现实却让人感到无奈。自己所在的道班离家百里之遥,每天都有繁重的劳动任务,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没有尽头。这样的工作环境和强度,让人无法尽到作为儿子、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尽管如此,还是得想方设法尽自己的一份力。每天节约一顿晚饭的三两米,每月将这些节省下来的九斤粮食兑换回乡里,虽然这点粮食对于妻儿老小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点心意,一点责任吧。所以,无论多忙,他都尽量平时加班加点,每月三天假期回趟家,不仅看望一家老小,而且为家里的土地翻耕灌水,砍柴背柴回家。这一次回家的最大成果,就是他带了四根竹签作为工具,教会了妻子编织毛衣的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