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在心里暗自嘀咕。
他沉吟了良久,猛地一拍大腿。
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好!”
“赵强兄弟!就冲你这份为咱们靠山屯着想的心。”
“哥哥我今天,就陪你疯一把!”
“这养殖场,咱们办!”
“需要什么手续,我老高豁出这张老脸去给你跑!”
“地皮等开春化了冻,我就在村后那片荒坡上给你划拉出一大块来。”
“保管够你折腾!”
他顿了顿,又带着几分郑重,看着赵强:
“不过,兄弟,丑话说在前头。”
“这事儿要是成了,皆大欢喜。要是……要是万一不成,你可别怪哥哥我没提醒你。”
“到时候的烂摊子可不好收拾啊!”
他这是既表达了支持,也点明了风险。
赵强一听高峰这话,知道这事儿算是成了!
他拍着胸脯保证道:“高队长,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
“我赵强办事,什么时候让您失望过?”
“保管不出一年半载,咱们靠山屯家家户户都能吃上肉,过上好日子!”
……
跟高峰把养殖场的大事儿,敲定下来。
赵强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回了自家小院。
“哥!哥!你快看!我的新手套!”
赵强刚一脚踏进院门,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屋里冲了出来,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是丫丫。
小丫头片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献宝似的举起自己那双戴着崭新手套的小手。
赵强低头一看,微微一愣。
只见丫丫手上那副小手套。
针脚细密均匀,上面还用不同颜色的碎布头巧妙地拼接出了几朵可爱的小花图案。
漂亮又暖和。
而且,那手套用的布料分明就是他昨天给陈雪洁买回来的的确良!
“哟,这手套可真好看!”
“丫丫,告诉哥,这是谁给你做的呀?”
赵强笑着摸了摸丫丫的小脑袋,明知故问。
“是嫂子给我做的!”
丫丫挺着小胸脯,一脸自豪地大声宣布。
声音清脆响亮。
她又拉着赵强的衣角,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哥,我跟你说哦,嫂子穿上你给她买的那块花布做的新衣裳,可好看了!”
“简直比年画上的仙女还要漂亮!”
小丫头片子现在是彻底把陈雪洁当成自家人了。
一口一个“嫂子”叫得那叫一个顺溜。
“丫丫!不许胡说!”
就在这时,陈雪洁那张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俏脸从门帘后探了出来。
她嗔怪地瞪了口无遮拦的丫丫一眼,然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赵强解释道:
“赵……赵强同志,你别听丫丫瞎说。”
“我就是看做完衣裳还剩下些布头,扔了也怪可惜的,就顺手给丫丫做了副手套。”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直视赵强的眼睛。
赵强看着陈雪洁那副羞涩娇俏的模样,心里暗自好笑。
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她身上。
他有些诧异地发现,陈雪洁身上穿的竟然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
而不是漂亮花布做的新衣裳。
“咦?雪洁妹子,你怎么还穿着这身旧的?”
赵强有些纳闷地问道。
“我昨天买的那块布,你没给自己做身新衣裳吗?”
“那布料挺好的,做身新袄子过年穿,多喜庆啊。”
陈雪洁闻言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她低头不好意思地绞着衣角,小声说道:
“那块布太好了,我舍不得现在就穿。”
“想着……留着过年的时候再穿。”
赵强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一酸。
虽然明白这个年代许多人缺衣少食,都是只在过年的时候做身新衣吃点好的。
但陈雪洁是他赵强认定的未来对象。
要是和一般人这样穿用,未免也太委屈了。
他二话不说进了西屋。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件崭新棉袄。
正是陈雪洁用的确良花布缝制出来的!
他走到陈雪洁面前,直接就将那件的花布棉袄披在了她那略显单薄的肩膀上。
略带心疼地说。
“傻丫头!好东西就该趁新鲜的时候用!”
“这件新衣裳,现在就给我穿上!”
“漂漂亮亮的,多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至于过年穿什么,那还不容易?”
“哥再给你买块更新更好看的布料,让你天天都有新衣裳穿!”
陈雪洁被赵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霸道却又带着几分宠溺的话语给彻底搞懵了。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带着淡淡皂角香的新棉袄。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又酸又甜。
她说不出现在心底是什么滋味,只觉赵强那张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英俊温柔。
想起之前丫丫调皮喊自己嫂子,不仅没有羞赧。
甚至还染上了淡淡的窃喜。
“赵强同志他……他是不是……也对我有那么点意思?”
一抹醉人的红晕,再次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脸颊。
……
县城劳教所。
刺眼的阳光,毫不留情地倾泻下来。
照在张凯那张因为长期不见天日,而显得有些苍白浮肿的脸上。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在眼前。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了这久违的光明。
身后,劳教所大铁门。
“哐当”一声关上了。
自由了!
他张凯,终于又重获自由了!
不用每天啃着发霉的窝头,喝着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干着牛马一样繁重的苦役。
也不用时不时挨管教的打骂!
“呜呜呜……呜呜呜……”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在劳教所门口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充满了对过去的悔恨。
也包含了对某个人的滔天恨意!
“赵强!你个狗娘养的小畜生!”
“你给老子等着!”
“不把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
张凯家里。
当张凯出现在自家门口时。
他那婆娘,先是吓了一大跳,随即才哭哭啼啼地把他迎进了屋。
家里,依旧是家徒四壁。
穷得一眼就找不到希望。
他婆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从破瓦罐里摸出两个黑乎乎、硬邦邦的窝头递给张凯。
哽咽着说道:
“当家的,你……你受苦了。”
“家里也没啥好吃的,就剩这点东西了,你先垫吧垫吧肚子吧。”
那窝头,是用谷糠、稻壳和着黑面做的。
剌嗓子不说,还难以下咽。
张凯现在也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也顾不上挑剔。
抓起窝头就往嘴里塞,囫囵吞枣一般咽了下去。
一边吃,一边听着他婆娘絮叨他进去之后家里的艰难。
以及村里的一些新闻。
当听到他婆娘说起,那个把他送进劳教所的赵强,最近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打猎是百发百中,收获颇丰。
不仅家里顿顿有肉吃,甚至还买回了一辆摩托车。
整个村子里天天骑着来来回回好拉风。
现在全村都在热烈讨论着他。
大姑娘小媳妇看他的眼神都在冒绿光!
张凯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就迸发出了如同实质般杀意!
凭什么?!
凭什么他张凯在劳教所里,吃糠咽菜受尽折磨。
而那个把他害成这样的赵强。
却能过得如此潇洒滋润?!
顿顿有肉吃。
还能开摩托!
这老天爷,不开眼!
他气得咬牙切齿!
但又拿现在的赵强没啥办法!
毕竟谁让他技不如人,没有赵强这样逆天的好运气呢?
激动了好一阵,
他猛地从炕上跳了下来,从墙角抄起一根木棍,凶狠地说道:
“老子受够了这穷日子!”
“老子也要进山打猎去!”
他以前也跟着村里人进过几次山,虽然没打到过什么大家伙。
但好歹也知道一些皮毛。
他还就真的不信自己还能一直倒霉!
也不相信自己就要这么窝囊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