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一天躺在床上闷得要命对不对?”
孟月仙两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傅淮川不确定地回应,“嗯。”
“你想不想找点事来做?”
“什么事?”
傅淮川脸色这才如常,刚想撑着身子坐起,孟月仙赶紧扶他,殷勤地让人不适。
“说吧。”
“我想学认字,写字,你愿意教我吗?”
孟月仙眨巴眨巴眼睛,盯得傅淮川有些难受。
“行倒是行,你老盯着我,不自在。”
孟月仙有些雀跃,使劲点头,脸上堆笑。
之前一直忙于生计,一直想学,一直没时间。
这回被栓在这,走也走不了,正好现成的老师,现成的学生。
“你去书柜边的抽屉里拿纸笔,书架上左边第二排,有字典。”
孟月仙兴冲冲去找,傅淮川看了看自己的石膏右臂,苦笑。
等孟月仙把纸笔字典放在桌上,脱鞋也坐上床,紧挨着他,让洁癖的傅淮川有点难受。
“先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吧。”
“行。”
他拿过字典,翻到‘孟’字。
“上面是‘子’,下面是皿子底……”
孟月仙手里拿着笔,照葫芦画瓢,写得歪歪扭扭。
不像是写字,倒像是画画。
傅淮川见她落笔的顺序都是错的。
“先写横折,再写弯钩,一横……”
傅淮川用左手食指在桌面上写字,尽量缓慢地告诉她落笔顺序。
孟月仙看了一遍,也按照这个顺序开始写。
“这回对了,字要写在格子中间。”
孟月仙一笔一画,写了满满一页纸,鼻尖沁出细汗,专注地盯着自己写下的字。
刚写完最后一个,她忽然抬头,眸子里闪着光,“写字也不难。”
傅淮川鼓励她,“你学得很快。”
“下一个字是‘月’,月亮的月,这个简单。”
他翻着字典,找到‘月’这个字,食指为笔,又在桌面上教她落笔的顺序。
“仙呢?”
“仙女的‘仙’。”
虽然孟月仙的父母没文化,可爷爷是从前的教书先生,她们姐弟几个的名字都有各自的寓意。
孟月仙学得极为认真,一个下午,把自己的名字能默写下来。
她终于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认出自己的名字,成就感满满。
傅淮川坐在一边看书,孟月仙坐在一边笨拙地写字。
等孟月仙学会写名字,就先教她笔画,先把地基打牢。
孟月仙写笔画的时候有些分神,歪着头,把憋不住的问题和盘托出。
“我也想学会翻字典,到时候我回家也能不求人。”
傅淮川一愣,“你想学拼音吗?”
“想,什么都想学学。”
“你先把笔画弄清楚,就一边学拼音,一边学写字。”
“好。”孟月仙笑得很开心,是由衷的。
白得一个教授当老师,何等的运气。
一直学到做晚饭的时间,孟月仙这才神清气爽地钻进厨房。
傅淮川看着一叠写满歪歪扭扭字迹的纸。
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横七竖八,再到后面慢慢步入正轨。
可爱。
他的唇角噙笑,几张纸页比手上的书更有意思。
吃过晚饭,孟月仙端来一碗内容不明的液体,凑到傅淮川嘴边。
“这是什么?”傅淮川皱着眉毛,有些嫌弃。
“偏方,喝吧,效果好。”孟月仙把碗朝他的嘴边凑了凑。
“要不你说一下是什么偏方……”
傅淮川看着水面上漂浮的渣滓,混浊的颜色,不放心地接着问。
“黄瓜籽,这个我姥爷给我喝过,我不是跟你说了么,小时候从树上掉下来,手摔断了。”
傅淮川吞了吞口水,用手接过碗,咕咚咚一饮而尽。
孟月仙满意地看他喝干,接过空碗,往他的嘴里塞进一颗冰糖,这才转身离开。
嘴里的焦糊味被一股清甜冲淡,他嘟囔着。
“这是把我当小孩儿了……”
洗漱过后,熄灯时间,洗过头发的傅淮川舒服地躺在床上,入睡很快。
只是半夜又被疼醒,他艰难撑起身子,把手探向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箱。
把止痛药塞进嘴里,闭着眼等天亮。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还有一串脚步声。
“虽然我不想跟你玩,但是勉为其难玩一下。”
孟月仙打开夜灯,睡眼惺忪地站在床边,手里拿着热毛巾给他擦汗。
傅淮川感受着脸上的温热,缓缓睁开眼。
“不怕输吗?”
孟月仙动作一窒,没好气地说道。
“你是不是门缝儿里看人,把我看扁了,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静谧的夜,傅淮川家的夜灯一直亮了许久。
灯光熄灭,傅淮川唇角微勾,侧头看向门那头。
孟月仙气鼓鼓地把被子蒙在头上,没好气地说道。
“再跟你打,我是狗!”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一模一样,白天孟月仙就坐在傅淮川身边刻苦学习,夜里又会爬起来,照顾腿疼手疼的傅淮川。
傅淮川枕头边的零钱越来越多,孟月仙每次都想搞把大的,结果都是输坨大的。
十天转瞬而逝,到了傅淮川复查的时间。
孟月仙头一天就给田向松打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田向松开着车就来接两人。
再见到傅淮川,田向松啧啧称奇,“你看你现在这个脸色比我还好。”
傅淮川艰难上车,“你羡慕的话,到时候我开车撞你一下。”
“诶~还能开玩笑了,要不是孟姐把你照顾得好,你现在就是风中的烛火。”
孟月仙这回坐在副驾驶,“要不说他命好呢,认识我。”
三人闲聊着,孟月仙不免问起陈启的问题。
“都关了这么久,咋还不放出来。”
“他那个还在配合调查,主要是孙再勇的问题有些牵扯过大,估计也快了,他本来就是戴罪立功。”
孟月仙点点头。
只要不再出什么岔子就好。
到了医院门口,孟月仙把后备箱里的轮椅抬下,二人扶着傅淮川下车坐在轮椅上,推着他去找大夫。
医生让两人推着先去拍了个x光,后拿着片子看了看。
“恢复得不错,就照这个进度,可能不到两个月就能拆石膏。”
傅淮川心里不免松了口气,孟月仙不放心地接着问。
“药吃得差不多了,还得开点。”
“行,那就回去好好养,有什么问题及时来医院。”说完,大夫在处方筏上写了会,交到孟月仙手里。
田向松拿过单子,去缴费拿药。
孟月仙推着傅淮川等电梯下楼。
等田向松开车把两人送到家,傅淮川让田向松跟着自己进屋,门关上,像是说什么悄悄话。
孟月仙进屋换了衣服,等出来时,看见田向松脸色古怪地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