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锋带着众人离开遗迹时，天劫云仍像块压在头顶的铅板，雷光在云层里翻涌，偶尔劈下的落雷在地面炸出焦黑的坑洞。
苏月走在他身侧，指尖轻轻勾着他腰间的平安符穗子——那是两人小时候用后山野麻编的，如今穗子磨得发毛，倒比新的更贴肤。
\"宗主！\"红衣女使突然压低声音，她的红裙无风自动，发间银铃簌簌作响，\"西南方向有血煞气！\"
林无锋脚步一顿。
他能感觉到空气里浮动的腥甜，像是被碾碎的血珠混着铁锈味，顺着鼻腔直往肺里钻。
千机子的卦盘在掌心发烫，青铜表面浮现出暗红纹路：\"血煞宗的聚魂幡...不，比那更凶。\"
话音未落，前方的雾气突然翻涌。
血煞宗主从雾里走出来，他的道袍破了半边，露出胸膛上狰狞的血纹，左手攥着个黑黢黢的法器——那是半块刻满骨文的青铜残片，边缘还挂着凝固的血痂。
\"林小友。\"血煞宗主笑起来，牙齿缝里渗着血丝，\"说好的'正道'呢？怎么不带着你那些道貌岸然的师兄弟来？\"
他举起残片，空中顿时响起万千怨魂的呜咽，\"让你看看真正的血煞之力——这是我在血煞之渊最底层挖出来的，上古魔神的祭器！\"
林无锋瞳孔微缩。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残片在抽取四周的生机，离得最近的一株老松瞬间枯萎，树皮裂开无数细缝，渗出暗红的汁液。
苏月的手指在袖中掐了个法诀，腕间银铃轻响，却又在触及他后背时悄然收了力——她能感觉到体内沉睡的血脉在发烫，像有团火被什么东西勾着，却还没到彻底点燃的时候。
\"散开！\"林无锋低喝一声，手掌按在腰间的剑鞘上。
他能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致命危机，是否消耗5000点灵力兑换「轮回天眼」？当前剩余灵力：6800】
5000点灵力足够他连开三道防御结界，可此刻血煞宗主身上的气势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无锋咬了咬牙——他想起三天前在青竹峰被暗算时，也是这样的压迫感，当时他没赌，结果被打成重伤；这次...他赌。
\"兑换。\"
剧痛从眉心炸开，像是有把烧红的刀在剜眼球。
林无锋踉跄一步，苏月立刻扶住他的胳膊，却见他的双眼泛起金红双色的光，瞳孔里流转着细碎的星芒。
\"轮回天眼...开！\"
视野瞬间清晰到可怕。
林无锋能看见血煞宗主指尖的每一丝血雾流动轨迹，能数清残片上每道骨文里锁着的怨魂数量。
那残片正在吸收血煞宗主的生机，他的寿元像被抽干的灯油，可换来的力量却呈几何级数增长。
\"去死吧！\"血煞宗主将残片往空中一抛，无数道黑色能量波如利箭般射来。
林无锋的天眼精准捕捉到每道能量的轨迹，他反手拽过苏月的手腕往左边带，同时踢了千机子的小腿：\"退三步！\"又对红衣女使喊：\"用银铃震散左边那三股！\"
能量波擦着众人衣角掠过，在身后的山壁上轰出深不见底的窟窿。
千机子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林兄弟这双眼睛...比我算卦还准！\"
\"不过是苟延残喘。\"血煞宗主舔了舔嘴角的血，残片上的骨文突然全部亮起，\"魔神赐福——\"
这次的攻击更猛。
黑色能量波里裹着森森白骨，每根骨头上都刻着诅咒，在空中连成一片死亡之网。
林无锋的天眼几乎要烧起来，他能看见这些攻击的弱点：每根骨矛的矛头都有半寸的空隙，能量波的波动频率每隔0.3秒会弱上一瞬。
\"苏月，用冰魄草护住千机子！红衣，你的银铃对准第三根骨矛的空隙！\"他自己则拔剑出鞘，青锋剑嗡鸣着斩向能量网的薄弱点。
剑刃与能量相撞，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林无锋被震得虎口裂开，鲜血滴在剑身上，却让青锋剑泛起更亮的光。
苏月的冰雾及时裹住千机子，红衣女使的银铃音波精准击碎骨矛，三人总算又避过一劫。
但林无锋能感觉到灵力在疯狂流逝。
轮回天眼的消耗比系统提示的更狠，5000点灵力已经见底，他的丹田像被抽干的水井，连运转基础心法都开始发颤。
血煞宗主的残片却越来越亮，那些怨魂的呜咽声里，竟混进了更古老、更沉重的低吟。
\"林无锋，你以为能撑到什么时候？\"血煞宗主的声音变得沙哑，他的头发在迅速变白，皮肤也开始出现老人斑，\"这祭器每用一次，就需要献祭十年寿元——可等我杀了你，血煞之渊里有的是活物给我续命！\"
又是一波攻击。
这次的能量波里多了暗红的血珠，每颗血珠落地都能腐蚀出一个深坑。
林无锋的天眼开始模糊，他能感觉到反噬的征兆：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时不时闪过黑点。
红衣女使的银铃音波弱了几分，千机子的卦盘出现裂痕，苏月的冰雾也不再能完全覆盖所有人。
\"退到我身后。\"苏月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林无锋转头看她，发现她的眼尾泛起淡金的纹路，那是神族血脉觉醒的迹象——之前她从未显露过这么明显的特征。
\"苏月？\"他有些担忧，可苏月只是对他笑了笑，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那触感像片羽毛，却让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药庐里，她偷偷塞给他的蜜饯也是这样的温度。
血煞宗主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
林无锋咬着牙，用最后一丝灵力撑起防御结界，可那层淡蓝色的光膜在能量波下只坚持了半秒就碎成星屑。
千机子的卦盘彻底崩裂，红衣女使的银铃断了三根，两人同时喷出一口血。
就在能量波要击中众人的瞬间，苏月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
林无锋看见她背后浮现出巨大的光翼，每片羽毛都流转着星辉，她的指尖凝聚起一团金色的光，那光里有药香，有晨光，还有他熟悉的、从小到大一直陪着他的温暖。
\"阿锋，\"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他耳边，\"闭上眼睛。\"
林无锋下意识闭上眼。
他听见耳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等他再睁眼时，苏月正半跪在地上，光翼已经消失，额角渗着血，可她手里的金色光团还在，正缓缓包裹住众人的伤口。
血煞宗主的攻击被挡下了？
林无锋有些发愣。
但他很快注意到，苏月的光团里还有些暗纹在流动——那是她刻意收敛的力量，就像她从前在药庐里配药时，总留着最后一味主药，等最关键的时刻才放进去。
\"你藏了多少？\"他轻声问。
苏月抬头看他，眼尾的金纹还没完全褪去：\"足够让你赢。\"
血煞宗主的喘息声突然变得粗重。
他的残片开始冒黑烟，表面的骨文出现裂痕，显然刚才那波攻击也让他受了重创。
可他的眼神更疯狂了，他将残片按在胸口，鲜血立刻浸透了道袍：\"最后一击...魔神大人，借我力量——\"
林无锋的天眼彻底失效，眼前一片模糊。
他能感觉到危机正在逼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强烈。
苏月的手悄悄攥住他的手腕，他能感觉到她体内的力量在沸腾，像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阿锋，\"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滚烫的温度，\"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