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锋跑得肺叶都要炸开了。
玄冰殿外的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他能清晰感觉到苏月的体温透过粗布道袍渗进来——这姑娘昏迷前硬塞给他的破妄丹，此刻正像把烧红的铁钎子在经脉里乱搅，每一步落地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
\"往西边！\"鬼面书生突然扯了他一把。
书生脸上的鬼面青纹泛着幽光，左手按在腰间锈迹斑斑的铁剑上，\"前面有座废弃的镇妖塔，当年幽冥教分坛的暗桩，墙里嵌着避灵石！\"
林无锋咬着牙转向。
他余光瞥见林青鸢攥着他的手在发抖，这姑娘自小在市井长大，哪见过这种玄之又玄的阵仗？
可她偏咬着嘴唇不哼一声，发梢结着冰碴子，倒比某些宗门弟子更有韧性。
镇妖塔的破门\"吱呀\"一声被血影使踹开时，林无锋几乎是踉跄着栽了进去。
他把苏月轻轻放在积灰的供桌上，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早被冷汗浸透，肩头被苏月的发簪硌出一道红痕——方才那股子狠劲散了，腿肚子直打颤。
\"咳咳......\"鬼面书生扯下半边面巾，露出底下一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旧疤，\"天机阁主那老匹夫，没追上来？\"
血影使贴着门缝往外看，指尖弹出三道血线探路，\"镇妖塔外布了他的冰魄阵，但破阵需要时间。咱们有半柱香。\"
林无锋抹了把脸上的雪水，目光扫过众人：鬼面书生的铁剑在发抖——那是旧伤发作；血影使的指甲缝里渗着黑血，显然方才硬接了天机阁主一掌；林青鸢正用袖子给苏月擦脸上的雪，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说正事。\"他压下喉间的腥甜，\"鬼面兄，你说过了解幽冥教的套路。\"
鬼面书生的疤随着表情抽动，从怀里摸出一卷发黑的帛书。\"这是我当年从幽冥教密阁偷的《幽冥志》残卷。\"他展开帛书，上面画着九具锁着青铜链的骸骨，\"千鬼冢里的九具骨王，不是普通邪物。\"他指尖重重戳在骸骨额间的星纹上，\"这是'封魔印'的残痕。上古时期，幽冥教主联合三位天尊，用这九具骨王镇压过一处'幽冥源海'——那是幽冥之气的源头，能让修士修为暴增，也能让人沦为只知杀戮的鬼修。\"
林无锋瞳孔微缩。
他想起方才天机阁主碾碎冰晶时，骨王眼窝里的幽蓝鬼火——那分明是幽冥源海的气息。
\"当年封印源海，用了轮回镜。\"鬼面书生的声音突然发哑，\"可轮回镜在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中失踪了。现在......\"他抬头看向林无锋，\"天机阁主为什么能唤醒骨王？因为他找到了轮回镜！\"
殿内温度骤降。林青鸢的手一抖，差点碰倒供桌上的青铜灯台。
\"轮回镜？\"林无锋重复这个名字，忽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轮回签到】要触发的前兆。
他闭了闭眼，灵力如细流般被系统抽走，疼得额头渗出冷汗。
再睁眼时，一段信息已浮现在识海：
【轮回镜·残篇】：上古神族镇邪神器，可沟通阴阳。
镜中封印着源海钥匙。
若以邪力催发，镜中倒影将化作实体——是为\"镜中世界\"。
镜中邪物越强，现实世界的镇压便越弱。
\"原来如此。\"林无锋低笑一声，指节捏得发白，\"天机阁主唤醒骨王，是要借它们的力量冲开封印，让源海现世。到那时，所有修士都会被幽冥之气侵蚀，他就能以'救世主'的姿态......\"
\"统治天下。\"苏月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猛地转头。
不知何时，她已撑着供桌坐起，苍白的脸上浮着病态的红。\"我昏迷前......看到了幻象。\"她摸向颈间的玉牌，那是她师父临终前给的，\"轮回镜与源海，本是一体两面。当年神族怕源海失控，才造了镜子镇压。可镜子有灵......\"她突然剧烈咳嗽，林无锋赶紧扶住她，却触到一手黏腻的冷汗。
\"小月！\"林无锋急了。
苏月摆了摆手，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倒出两颗朱红药丸：\"这是回春丹，能压下我体内的寒毒。\"她把药塞给林青鸢，又转向鬼面书生，\"你说的《幽冥志》里，可提到过'镜灵'？\"
鬼面书生的疤又抖了抖：\"镜灵......是轮回镜的器灵，能化成人形。传说当年幽冥教主为夺镜子，杀了镜灵的宿主。\"
\"宿主。\"苏月的指尖轻轻抚过玉牌，\"我师父说过，玉牌里封着他的一缕残魂。而他......\"她深吸一口气，\"是最后一任镜灵宿主。\"
殿内落针可闻。
林无锋感觉自己心跳得快要冲破胸膛——原来苏月的神秘，竟和上古神器有关？
\"所以天机阁主抓林青鸢。\"血影使突然开口。
这个向来阴恻恻的杀手此刻眼神冷得像刀，\"他需要活祭。源海封印需要三魂七魄俱全的处子之身，而林青鸢......\"他看向缩在角落的姑娘，\"生辰八字属极阴，是最好的引子。\"
林青鸢的脸\"刷\"地白了。
她下意识抓住林无锋的袖子，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
\"现在怎么办？\"她声音发颤，\"那老东西的陷阱......\"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镇妖塔的石砖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道道幽蓝光芒从地缝里钻出来，像活物似的缠上众人的脚踝。
林无锋猛地拽过苏月，却见血影使的衣摆已被光刃割出几道口子——那光里竟裹着细碎的冰碴！
\"是冰魄阵的杀招！\"鬼面书生挥剑劈向最近的光带，铁剑却像砍在棉花上，\"他早把咱们的位置算死了！这是'困仙笼'，专门针对灵力者的......\"
话没说完，头顶的藻井突然塌陷。
无数冰晶组成的锁链如暴雨般落下，每根锁链上都刻着幽冥教的血纹。
林无锋旋身护住苏月，左肩被锁链擦过，顿时绽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溅在锁链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小心！\"林青鸢尖叫。
她捡起地上的青铜灯台砸向锁链，可灯台刚碰到光带就碎成了齑粉。
\"这是......\"苏月的瞳孔缩成针尖，\"用源海之气淬过的锁魂链！能吸修士的灵力！\"
林无锋感觉体内灵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他咬着牙掏出怀里的青铜罗盘——这是之前签到获得的\"破阵盘\"，可此刻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根本定不准方位。
\"无锋！\"苏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玉牌塞进他掌心，\"用玉牌引动镜灵！快！\"
玉牌刚触到林无锋的皮肤，一股暖流突然涌遍全身。
他看见识海里的轮回镜残篇突然变得清晰，镜中浮现出一行小字：【镜灵认主，需以血祭】。
锁链已经缠上了他的右腿。
林无锋一咬牙，咬破指尖在玉牌上画了道血符。
玉牌瞬间泛起金光，那些锁魂链像是见了天敌，\"唰\"地退开半尺。
\"趁现在！\"鬼面书生的铁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原来他竟燃烧了本命精血，\"我来开路！血影使，护好姑娘们！\"
林无锋感觉自己的灵力正在枯竭。
他望着苏月苍白的脸，望着林青鸢颤抖的肩膀，望着鬼面书生眼中的决绝，突然笑了。
\"系统。\"他在心里默念，\"再签一次。\"
识海中的轮回镜突然转动。
这次的信息没有疼痛，只有一道沉稳的声音：\"轮回镜认主，需破镜中世界。镜中世界，即现实倒影。\"
地面的震动更剧烈了。
林无锋握紧玉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他望着逐渐逼近的锁魂链，突然想起天机阁主说的\"棋子\"——可他林无锋，从来就不是任人摆布的棋。
\"走！\"他大喝一声，玉牌上的金光骤然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