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锋翻进窗户的瞬间,后背衣物被鬼头刀带起的罡风撕裂,露出几道血痕。
青鸾慌忙拽着他往廊下躲,怀里的妇人发出低低的抽噎,显然被方才的追杀吓破了胆。
“往演武场后面跑!”青鸾抹了把额角的冷汗,“那边有个狗洞能钻出去,我上个月替阴蚀老祖送毒丹时发现的。”
林无锋咬着牙点头,丹田处的灼痛已经蔓延到了四肢,像是有团活炭在经脉里乱窜——这是连续三次使用签到系统兑换“破元指”后的反噬。
他能感觉到灵力正不受控制地外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硬是用痛觉压下翻涌的血气。
身后传来血影使的冷笑:“小崽子,你当这幽冥教是你家后院?”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屋檐跃下,鬼头刀带起的阴风刮得三人脸颊生疼。
林无锋反手将青鸾和妇人推到身后,傀儡斩横在胸前,刀身却在微微发颤——他现在的状态,连接血影使三招都难。
“走!”他低吼一声,“我断后!”
青鸾却攥住他的衣袖:“演武场就在前面!”她指尖微微发抖,指向二十步外朱漆大门,门楣上“演武”二字被月光照得发白。
林无锋瞳孔一缩——那门后本该是训练死士的地方,可此刻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点点火光,隐约能听见铁链拖地的声响。
“那是……”
“别管!”青鸾拽着他狂奔,“过了演武场就是侧门!”
三人刚冲到演武场门前,门内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重物砸地。
林无锋眼角余光瞥见门内有个黑影晃了晃,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血影使的刀风已经到了后颈。
“找死!”他咬碎舌尖,腥甜涌入口中,灵力突然暴涌——这是用自残强行调动残余灵力。
傀儡斩划出半道银弧,与鬼头刀相撞,火星四溅。
血影使闷哼一声,倒退两步:“倒是有点骨气。”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不过……”
话音未落,演武场的门“轰”地被撞开,铁面判官裹着一身玄色官服走了出来,腰间的青铜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左手拎着半块被砸断的铁链,右手握着本泛黄的典籍,脸上的青铜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铁面判官?”青鸾声音发颤,“你怎么在这儿?”
铁面判官扫了眼三人,又瞥向血影使,面具下传来闷哑的声音:“血影使,鬼王说过今日不许动档案阁的人。”他指了指林无锋怀里的妇人,“这是红衣女使的母亲,属于重点看管对象。”
血影使嗤笑一声:“你当我想管这破事?这小崽子杀了阴蚀老祖,我总得给护法殿个交代。”
林无锋心下一跳——阴蚀老祖刚才明明只是被踢进花坛,难道那老东西伤重不治?
他迅速扫了眼身后,花坛里静悄悄的,连呻吟声都没有,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铁面判官的目光落在林无锋脸上:“你就是林无锋?”
林无锋没说话,攥紧了傀儡斩。
他记得宗门禁地里的典籍提过,铁面判官是幽冥教最会查人底的,连鬼王的黑账都记在他那本《幽冥录》里。
这种人最是惜命,也最会审时度势。
“想走?”铁面判官将《幽冥录》往腰间一插,“除非从大爷我尸体上跨过去。”
青鸾急得直跺脚:“判官大人,我们就是想……”
“闭嘴!”铁面判官喝断她的话,“林无锋,你可知这演武场底下埋着什么?”他指了指脚下的青石板,“三百年前被鬼王镇杀的万鬼将,怨气渗进土里,连天师境的修士踩上去都会被撕成碎片。”他顿了顿,“你要是现在束手就擒,我还能替你求个全尸。”
林无锋突然笑了:“判官大人,您当我是刚入门的菜鸟?”他擦了擦刀身的血,“我在档案阁翻到过《幽冥教典》,上面写着铁面判官每月十五要去千鬼崖采阴魂草,对吧?”
铁面判官的瞳孔缩了缩。
“阴魂草是给您那瘫痪在床的老母亲续命的。”林无锋继续道,“上个月您没去成,因为鬼王要您查红衣女使的下落,结果您老母亲咳血三天,对吧?”
青鸾倒吸一口凉气——她跟着林无锋在档案阁翻了三天,没想到他连这种隐秘都记下来了。
铁面判官的手按在《幽冥录》上,青铜面具下传来磨牙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林无锋向前一步,“要是您今天拦着我,等我逃出去,就把您老母亲在青州城的住址,还有您每月偷运阴魂草的路线,全写在传讯玉符里,发给离火宗、玄冰阁,还有……”他瞥了眼血影使,“鬼王殿。”
血影使挑了挑眉,没说话。
“你敢!”铁面判官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我为什么不敢?”林无锋露出憨厚的笑,“您看我像怕死的人吗?”他指了指自己后背的血痕,“刚才血影使的刀差点劈开我脊梁,我不也活下来了?”
铁面判官沉默片刻,突然低笑起来:“有意思,真有意思。”他摘下青铜面具,露出张苍白的脸,左脸有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你说,我放你走有什么好处?”
林无锋心里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第一,我保证不找您麻烦;第二,等我成了气候,给您老母亲寻三株千年人参,比阴魂草管用十倍;第三……”他压低声音,“我知道您在《幽冥录》里记了鬼王三条罪证,等我出去,帮您把证据藏到离火宗的藏经阁,怎么样?”
铁面判官的呼吸陡然急促:“你……”
“上个月初九,鬼王用玄阴锁魂阵杀了玄冰阁的两位长老,尸体埋在北后山;十三,他逼死了自己亲弟弟,因为那家伙想分走血池的好处;十五……”林无锋掰着手指头数,“您记在《幽冥录》第三页右下角,用朱砂写的小字,对吧?”
铁面判官的手颤抖着摸向《幽冥录》,突然又停住了。
他盯着林无锋的眼睛看了半响,突然道:“你想知道血祭大典的真相吗?”
林无锋瞳孔一缩——这正是他最想知道的。
“鬼王要唤醒的不是什么上古凶兽。”铁面判官压低声音,“是……”他看了眼血影使,后者正百无聊赖地擦刀,“是上古邪物‘蚀天’。”
青鸾倒吸一口凉气:“蚀天?我听师傅说过,那东西能吞星辰,食日月,当年被十二位天尊联手封印在血月之下!”
“没错。”铁面判官点头,“鬼王在血池底下找到了封印蚀天的阵眼,所以要在血月之夜用万人血祭破阵。”他指了指林无锋怀里的妇人,“红衣女使的母亲是阵眼的‘引魂人’,所以才被关了十年。”
林无锋只觉后背发凉——难怪红衣女使拼了命要救母亲,原来这老妇人的命关涉整个修真界的存亡。
“现在离血月升起还有半个时辰。”铁面判官看了看天,“从这里到血池需要二十里山路,你就算现在赶过去,也未必来得及。”
“足够了。”林无锋攥紧傀儡斩,“只要我能破坏阵眼。”
铁面判官突然从怀里掏出块玉牌扔给他:“这是侧门的通行令,能避开三重禁制。”他重新戴上青铜面具,“快走,再晚血影使该起疑了。”
林无锋接过玉牌,冲他抱了抱拳:“后会有期。”
三人刚要跑,血影使突然开口:“站住!”
林无锋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转身时却露出憨笑:“血影使大人,我们就是去茅房……”
“滚吧。”血影使挥了挥手,“反正你们也活不过今晚。”他瞥了眼铁面判官,“倒是你,别玩什么花样。”
铁面判官躬身道:“属下明白。”
林无锋拽着青鸾和妇人狂奔,侧门就在五十步外。
月光透过屋檐照在青石板上,投下他们急促的影子。
林无锋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丹田的灼痛已经蔓延到了喉咙,他咳了两声,掌心全是血。
“到了!”青鸾指着前方朱漆小门,门楣上挂着块铜牌,写着“侧出”二字。
林无锋将玉牌往门缝里一插,“咔”的一声,门开了。
三人刚跨出去,身后传来铁面判官的低喝:“跑!”
林无锋头也不回地往前冲,直到跑出半里地才敢回头。
幽冥教的黑瓦白墙在月光下像座巨大的坟场,而他身后的天空,正有一抹暗红从东边漫过来,像是被血浸透的绸子。
“血月……”青鸾颤抖着指向天空。
林无锋抬头,只见月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月光也从银白变成了妖异的血红色。
风里飘来浓重的血腥气,像是有人在煮整座山的尸体。
妇人突然指着远处尖叫:“那是什么?”
林无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脚下有无数火把在移动,像条蜿蜒的赤链蛇。
他能听见隐约的吟唱声,像是千万人在同时念诵某种咒语。
“是血祭的队伍。”青鸾脸色惨白,“他们要把人牲送到血池。”
林无锋攥紧傀儡斩,丹田的灼痛突然加剧,他踉跄两步,扶住旁边的老槐树。
树皮上的纹路在血月下泛着诡异的光,像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无锋!”青鸾慌忙扶住他。
林无锋抹了把嘴角的血,冲她笑了笑:“没事,老毛病。”他望着渐渐变红的天空,心中焦急万分——蚀天即将苏醒,而他连血池的方向都还没确定。
更要命的是,他的灵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连宗师境九重的威压都快维持不住。
“走。”他咬着牙直起身子,“去血池。”
青鸾刚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破空声。
林无锋瞳孔一缩,拽着两人躲到树后,只见三道黑影从幽冥教方向急掠而来,为首的正是本该重伤的阴蚀老祖!
他的衣襟被鲜血浸透,左眼泛着妖异的绿光,右手握着根漆黑的骨杖,杖头串着九个婴儿头骨,正“咯咯”作响。
“林无锋!”阴蚀老祖的声音像刮过锅底的铁片,“你杀我弟子,毁我丹炉,今天我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林无锋看着逼近的阴蚀老祖,又望了望逐渐变红的天空,心中的焦急如烈火般燃烧——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