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雾漩涡里传来的嘶吼声震得林无锋耳膜生疼，他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青铜剑的剑身已透明如薄纸，连剑脊上的纹路都开始崩裂。
这是他用三天三夜灵力喂养的本命剑，此刻却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咽喉，正在走向消亡。
\"无锋，它在吸收轮回镜的力量。\"苏月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不知何时松开了林无锋的手，指尖按在眉心，那里正渗出一滴金血，\"刚才那道虚影......是镜灵在反抗。但黑影太强了，镜灵撑不住。\"
林无锋瞳孔骤缩。
他想起识海深处那座青铜殿宇，殿中悬着的镜子里，总映着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此刻紫雾中浮现的虚影，竟与那道背影有七分相似。
原来那不是幻象，是轮回镜主残魂在向他传递信息？
\"月儿，你在发抖。\"林无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苏月的肌肤冷得像浸在冰窟里，指尖还沾着未擦净的药渍，那是她为他疗伤时留下的。
三天前他被黑影震碎丹田，是她用半颗上古朱果吊住他的命，自己却因此咳了半夜血。
\"我没事。\"苏月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但再拖下去，整个天机阁都会被紫雾吞噬。无锋，我有办法......\"她忽然抬头，眼底翻涌着林无锋从未见过的璀璨金光，\"我可以完全觉醒神族血脉。\"
\"不行！\"林无锋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记得三个月前苏月第一次觉醒血脉时的模样——银发如瀑，周身缠着锁链般的金色光纹，每一道都像在剜她的骨血。
当时她只觉醒了三成，就昏迷了整整七日，醒来后连握药杵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唯一的办法。\"苏月反手握住他的手，将他掌心按在自己心口，\"你听，我的心跳和紫雾共鸣了。
神族血脉本就与天地灵脉相连，黑影在吸镜灵的力量，我能......\"她突然顿住，喉间溢出一丝血沫，\"我能把它的力量抢回来。\"
林无锋的呼吸一滞。
他看见苏月颈侧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活过来的藤蔓，正顺着锁骨往心口攀爬。
那是血脉觉醒的征兆，也是刻在神族血脉里的诅咒——每觉醒一分，就离\"神陨\"更近一步。
\"我护着你。\"他咬着牙将自身灵力渡入苏月体内，\"青铜傀儡还在识海，它能分担反噬。\"
苏月忽然笑了，眼尾染着血，却比平时更鲜活：\"傻无锋，你以为我要单打独斗么？\"她指尖轻点林无锋眉心，金血渗入他的金眼印记，\"等会儿我会打开血脉封印，你带着青铜傀儡的力量进来。我们三位一体，才能破局。\"
话音未落，苏月周身腾起刺目的金光。
天地间的灵气突然疯狂涌动，原本盘旋的紫雾被撕开一道裂缝，露出湛蓝的天空——那是只有上古神族才能引动的\"灵潮\"。
林无锋被这股力量掀得后退三步，却见苏月悬浮在半空中，银发已完全变成鎏金色，每一根发丝都缠着细碎的雷弧。
\"无锋！\"她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回响，\"现在！\"
林无锋猛咬舌尖，剧痛让他的金眼彻底睁开。
识海深处的青铜殿宇突然震动，那个总背对着他的傀儡身影转过身来，青铜面具下的眼眶里，两簇幽蓝火焰骤然暴涨。\"主人，融合开始。\"傀儡的声音像金属摩擦，震得林无锋识海发疼，但他能清晰感觉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庞大灵力正顺着经脉涌来——那是傀儡用自身器灵为引，榨取轮回镜残留的力量。
\"合！\"林无锋大喝一声。
他的金眼、苏月的金血、青铜傀儡的器灵，三股力量在虚空中交汇，形成一道金色光柱，直接贯穿了紫雾漩涡的核心。
黑影发出尖锐的嘶吼，原本凝实的躯体开始崩解。
林无锋看见它体内翻涌着墨绿色的雾气，那是被污染的镜灵之力。
而苏月的银发每摆动一次，就有金色光雨落下，将黑雾灼烧成虚无。
青铜傀儡的灵力则化作锁链，缠上黑影的残躯，不断往林无锋的青铜剑里灌注力量——那柄几乎碎裂的剑，此刻竟重新凝实，剑身上浮起与傀儡相同的青铜纹路。
\"去！\"林无锋握着剑冲向黑影。
这一剑他用尽了全身灵力，连丹田都在发出悲鸣，但他知道不能停——苏月的银发正在变灰，那是血脉觉醒过度的征兆；青铜傀儡的火焰正在减弱，器灵即将耗尽。
剑刃刺入黑影的瞬间，天地仿佛静止了。
林无锋看见黑影体内闪过无数画面：被灭门的小山村、跪在血里的孩童、举着屠刀的\"天机阁\"绣纹......最后是一张他熟悉的脸——天机阁主！
\"咔嚓！\"
黑影的躯体彻底碎裂，紫雾漩涡也在同一时间消散。
林无锋踉跄着扶住旁边的巨石，转头看向苏月。
她正缓缓下落，银发已褪成灰白，嘴角的血渍染红了衣襟，却还在朝他笑：\"成了？\"
\"成了。\"林无锋接住她，指尖颤抖着擦去她脸上的血，\"月儿，你再睡会儿，我给你熬参汤......\"
\"无锋。\"苏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眼神却飘向他身后，\"看阁主。\"
林无锋猛地转身。
天机阁主不知何时站在十步外，玄色道袍无风自动，原本慈祥的面容此刻却有些扭曲。
他的右手藏在袖中，正反复摩挲着一枚墨玉扳指——那是林无锋从未见过的款式。
更诡异的是，他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竟呈现出与黑影相似的墨绿色。
\"无锋啊。\"天机阁主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恢复了温和的模样，\"这劫总算是过了。你二人劳苦功高，待明日......\"
\"祖父。\"林无锋打断他的话，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冷硬，\"方才黑影里，我好像看见您的脸了。\"
天机阁主的瞳孔微微收缩，转瞬又笑出声：\"你这孩子，定是战斗时伤了眼。走，随我回阁里，让药堂给你看看......\"
他转身时，袖中滑落半枚青铜令牌。
林无锋眼疾手快地接住，却见令牌背面刻着一行小字——\"轮回镜主，血祭重生\"。
山风卷起林无锋染血的衣摆，他望着天机阁主的背影，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藏经阁翻到的古籍：\"上古大劫，有恶者以亲族血祭，引轮回镜主残魂重生......\"
苏月在他怀里轻声咳嗽，林无锋低头时，瞥见她灰白的发尾正缓缓变黑——那是血脉觉醒的力量在消退。
可他心中的怀疑，却像被春雨浇过的野草，正以惊人的速度疯长。
紫雾虽散，真正的棋局，才刚刚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