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列车出发前的一天傍晚,德拉科先多罗西娅一步离开了小屋。
他本来的意思是陪着多罗西娅一起回去,不过多罗西娅再三推辞,说自己要和自己的房产告别了,心里难过。德拉科甚至想留下来安慰多罗西娅,可是时间也不早了,她只好依依不舍的踏入了壁炉。
看着壁炉里燃起的绿光和消失在绿光中的身影,多罗西娅第一次觉得虚无的感觉这么令人崩溃。
其实她不太想回家。
每每独处的时候,多罗西娅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段尚未远去的记忆。
“你是莎菲克家族的未来,”父亲说,“你比我们更年轻、更有潜力。黑魔王会看重你。”
那一刻,多罗西娅说不出话。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她从未觉得自己只是某种家族工具。
多罗西娅一直用“过了好生活就要负责起来。”这种观点精神麻痹自己,对标麻瓜的王室成员,被民众纳税供养就要履行出席公务的责任。
她的父母对她很好,多罗西娅穿越而来之前可没享受过这种感情,以至于她对这段短暂的亲情格外眷恋深刻。
可是现在,她知道他们爱她,可能不只是她这个人,而是她承载的血脉与“价值”。也许换上一个人,就算是没穿越过来前的那个“不算完整”的多罗西娅,也会完全被父母溺爱,可是当时的多罗西娅不够完全,怎么让那样的多罗西娅承担面对黑魔王的一切,承担使家族更加繁荣的重任呢?
多罗西娅常常这样想。
于是现在,当假期结束时,她反而觉得松了口气。终于能回到那个虽然有教授严格管束、有黑湖腥气、但起码她可以自由地走路、说话、选择自己朋友的地方,至少黑魔王不会在她上学的时候找到她吧……他还有那么多食死徒呢。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正是因为有那么一群不靠谱的食死徒,伏地魔的消亡之路好像走的更快了一些。
傍晚时分,她站在自家庄园前那条熟悉的小径上,深吸了一口空气。她的手指紧紧握着旅行箱的拉杆,目光穿过高耸的蔷薇篱笆和泛着温暖光芒的窗户。她知道父母在等她,毕竟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夜,多罗西娅这样懂事的孩子,是不会不回家的。
多罗西娅也深知这一点,不过出于现在对这个家的抗拒,多罗西娅选择步行十几公里回到自己的家。
足够深刻,足够磨蹭,足够辛苦。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就算枕边没有德拉科,今晚也能睡一个很香的懒觉了。
门还没来得及敲开,门就“啪”地一声自己打开了。母亲古德尔站在门口,身穿一袭雪白的巫师长袍,像她记忆中每一个温柔的清晨一样,笑着迎了上来。
“多罗西娅!”
“妈妈。”她嘴角终于放松下来。
母亲抱住她,紧紧地,把她搂进怀里,好像要把她重新揉进身体里去。接着是父亲阿拉里克从后面赶来,伸手顺利地把旅行箱从她手里接了过去。
“你一个人走回来的?”他皱了皱眉,“壁炉不是更省力吗?还是说你的飞路粉不够了……这裙子安静了……”
“我想散散步。”
多罗西娅答得轻描淡写。
“散十几公里的步?”
“我还年轻,身体好。”
阿拉里克嘴角抽了抽,看着女儿的小羊皮黑漆细高跟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拍拍她的肩膀。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长桌上摆着她最爱的烤羊排、奶油蘑菇汤,还有母亲亲手做的南瓜派。三个人坐下时,父亲打开了一瓶家里酒庄送来的橡木桶窖藏的果酒,麻瓜一战时期酿的,有钱的巫师们要在圣诞节的时候才能来莎菲克家抿上一口品鉴,而现在,阿拉里克给一家三口的酒杯里都添上了,说是为她当上级长而庆祝。
“霍格沃茨的双级长。”
“我就说,你和德拉科的确还算般配,就连官都能当到一起去。”
古德尔骄傲地说着,还捧出一只缀满翠绿羽毛的小礼盒。
“知道你们今年要多管事,书我都提前给你买好了,三家书店轮着跑才凑齐的。都是精装版……虽然沉重了一点,不过你现在是级长了,书用的精致一点也好……”
多罗西娅打开盒子,果然是今年新版本的魔药笔记与魔法防御新论文合集,连页边的小书签都夹得整整齐齐。
“妈妈,只不过是级长而已……每个学院都有两个……”
“那怎么了?我和你爸爸上学的时候就是级长,七年级做了男女学生会主席……没什么不可能的,只要你想争取,霍格沃茨的同学们一辈子也追不上你……想想吧女儿,你甚至有一枚梅林二级勋章和三强争霸赛的冠军……你现在还不到十五岁,履历就要比许多人一辈子还要精彩。”
她心里泛起酸酸的暖意,悄悄看了父母一眼。阿拉里克正在往她碗里添汤,古德尔正为她擦嘴角的一小滴酱汁,两人不时交换一个眼神,像年轻时那样笑得默契而温柔。
一切都是这么好,父亲母亲好像觉得她已经安慰好了自己一样,他们一切如常的恩爱,而多罗西娅的情绪好像是打破家庭和谐的一颗子弹而已,不合时宜。
一切都好得不真实,仿佛那个夜晚、那段记忆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她情愿那真的是幻觉。
夜深了。
她洗了澡,躺在那张足够容纳下十个自己的床上。床头的星空魔法灯仍像她一年级最幸福的时候一样缓缓旋转着,把一圈圈微光投射在天花板上。
窗外是寂静的黑夜,屋里是自己熟悉的呼吸声。
多罗西娅望着天花板,想起德拉科那张张扬又可爱的脸,想起她们即将开启的新学年——
但此刻,她只想再多感受一会儿家的气息。往后的日子必定越来越不好过,也许明天会更糟糕呢。
多罗西娅轻轻拉起被子,把头埋进去,眼角有一点点潮湿,却全然不是痛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