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岑懒懒地倚靠在门框上,菲薄的唇角噙着一抹淡笑。
他眉眼清隽,眸色深黑,墨色的瞳仁中映着阮流筝清尘脱俗而略显疲倦的面容,一派的温润柔情。
他随意地动了动自己的长腿,脊背愈发地挺直,头顶仿佛已经与门框的顶部相触碰。
他淡淡启唇,“一下班就过来了。见你忙得认真,就没有打扰你。”
阮流筝点头,她起身走到谢青岑跟前,纤细的身影停在谢青岑那双无处安放的长腿前,显得她略有些娇小。
她垂眸扫了眼,眼神淡漠而平静,可唇角却是扬起了一抹令人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启唇说,“澄澄接回来了吗?他没有闹吧?”
阮流筝知道今天下午的工作可能不是那么好解决,所以在以从索梵回来的时候,就事先给谢青岑发了消息。
将接儿子放学的任务交给了谢青岑,免得她又因为忙而忘记时间。
现在是冬天,且最近云城的气温有骤降的趋势,流感频发,在外面多待一面,儿子就有感染流感的风险。
她不可能拿儿子的身体开玩笑。
阮流筝撩起眼眸,静静地看着谢青岑,淡粉色唇角不自觉地抿起,透着一股忧虑。
谢青岑轻轻一笑,眉梢微挑,深墨色的眼眸含着细碎的流光,漾起浅浅的温柔。
他勾唇,说,“他今天很乖,没见到你,也没有闹。现在正在外面的餐桌上,等着咱们过去呢。”
阮流筝眼眸一顿,眸底泛起一抹诧异,不过很快便被她遮掩下来。
她抬眸,清尘脱俗的脸上带着一抹清浅的笑容。
“那我们就赶紧出去吧。正好我也忙完了,不要让澄澄久等,他还小,可不能挨饿。”
谢青岑颔首,他随着阮流筝的动作转身,深墨色的眼眸不经意地瞥见了办公桌上的笔记。
他眼眸微微一暗,声音很轻地笑了声,继而抬步,面色无常地跟上了阮流筝的脚步。
深墨色的眼眸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亮。
就好似方才的变化只是一场错觉。
不过幸好,阮流筝的心都扑在餐厅的傅景澄身上,并没有发现谢青岑的这一异常。
她脚步略显急促地来到餐厅,不意外地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傅景澄。
他坐姿乖巧,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定定地盯着面前的饭菜,虽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但却仍然没有动桌上的饭菜。
只是时不时地吸溜一下口水。
餐桌礼仪极好。
傅景澄听见脚步声,他不舍地将目光从面前的饭菜上移开,扭头,眼眸瞬间一亮。
他跳下椅子,小跑着朝阮流筝扑过去,白嫩的脸上闪着兴奋,“妈妈!你们终于出来了。”
阮流筝垂眸,宠溺地点了点傅景澄挺翘的鼻尖,眉眼温和,“不好意思,妈妈今天有点忙。等久了吧,饿不饿?”
傅景澄摇了摇头,“爸爸都和我说了。而且爸爸还帮助澄澄完成了今天的家庭作业。”
他目光瞥见后面跟过来的谢青岑,柔软的小手紧紧抓住阮流筝,很懂事地和阮流筝讲述放学后的生活。
阮流筝静静地听着,清丽的眉眼含着一股淡淡的笑意。
然而,在听见他提起谢青岑,以及听见他对谢青岑的称呼时,阮流筝的眉梢忍不住轻轻挑起。
身为傅景澄的母亲,他的性格阮流筝再清楚不过。
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人畜无害、软萌可爱的小包子,可内心却是遗传了傅砚辞和她两人所有的腹黑和心机。
但也无伤大雅,因为傅景澄是阮流筝一手教导出来,脾气秉性都没有受到傅家人的影响。
所以哪怕明知道傅景澄有时候会有一些小心机,阮流筝也选择了忽视,选择了包容。
她坚信,她教养出来的孩子绝对不会成为傅砚辞那种卑鄙小人。
可…
她侧目,眸色淡淡地扫了眼身后的谢青岑,眼神稍有些意味深长。
看来昨晚他们谈得很愉悦啊!
没等谢青岑深究,她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低头看向手边的儿子,清冷的嗓音含着一抹轻柔。
“看来你们今天相处得很不错,连态度都变了。”
阮流筝眼神平静,淡粉色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看起来温柔又知性。
傅景澄身体微微一僵,他眨了眨眼,眼神单纯且无辜,“妈妈,我和爸爸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你不要误会了。”
阮流筝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既然结果也是她所期待,那么过程就不是很重要了。
虽然儿子还小,但阮流筝也会允许他拥有一些私密的空间,不会过度地去参与。
适得其反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阮流筝牵着傅景澄不紧不慢地走到餐厅,伸手帮助傅景澄坐上椅子,清冷的眼眸看向面前冒着热气的饭菜。
四菜一汤,且都是清淡易消化食物。
阮流筝眼眸一阵,心口不自觉地涌上一股暖流。
她抿起的唇角不经意地流露出一抹浅浅的弧度,眉眼柔软。
“昨晚酒精度数太高,虽然你的胃病没有犯,但这些天的饮食还是应该清淡一些。”
谢青岑慢慢走过来,见阮流筝一直盯着桌上的饭菜,以为她是不满意,他皱了下眉头,耐心地解释说,“而且今天的饭菜都是我参考了养胃的药膳,对你的胃病有益。”
阮流筝眉眼一抬,清冷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谢青岑,眸底略有些诧异。
对于谢青岑的行为,她的确是猜到了一些,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份细腻的心思。
她唇角轻轻抿起,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饭桌,眼眸倏然一顿。
今晚的饭菜确实很清淡,但是菜色却和往常的有些相似。
被谢青岑投喂了这么多天,即使阮流筝再忽视,记忆力再不好,某些经常上桌的饭菜,她还是能记得一二。
阮流筝抿了抿唇,眉心不自觉地拧紧,“你以前做的那些饭菜,是不是?”
谢青岑点了点头,“嗯,除了让齐冲去朝食记买的那几次,其余的饭菜都是我参考了药膳,和养胃食谱搭配的。”
从得知阮流筝有胃病开始,他便特意让齐冲去寻了擅长养胃药膳的大厨,特意学习了食材的搭配。
只希望能通过日常的这些饮食习惯,来替阮流筝改善她的胃病。
谢青岑敛眉,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他在医生那里听见的诊断结果,关于阮流筝胃部的诊断结果。
他眼神不由得一凝,清隽的眉眼染上几分严肃的冷厉。
阮流筝明明还不到三十岁,但却已经有了极其严重的胃炎,别说刺激性的食物,就是吃一些不易消化的食物,对于她的胃来说,都已经是严重负担。
如果再不好好养护,最后很有可能要通过手术治疗,或者很有可能发展成为胃癌。
谢青岑绝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阮流筝遭受那些疾病的困扰,他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与他磁场、和能力都相匹配的人。
阮流筝将会是那个和他白头偕老的人。
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任何突发的意外来在中途带走阮流筝。
也许会很偏执,可谁让阮流筝就是那么糟糕地被他认定了。
谢青岑扬起眼眸,深墨色的眼眸蓦然掠过一抹不容置喙的坚定。
他定定地看着阮流筝,唇角微勾,“我特意邀请了有名的中医以及在药膳方面颇有建树的厨师,临时学习。不过现在看起来,效果还算不错。”
阮流筝眼眸轻轻一颤,她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下,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映着满满当当的谢青岑。
她知道,谢青岑现在说的是昨晚的事情。
但他说的也是事实,昨晚是她第一次,在她的胃有了毛病后,喝那种高浓度的酒精而没有犯胃病。
若是以往,深夜喝酒,她可能不死也会脱层皮。
实在是当初太拼了。
为了帮助傅砚辞抢项目,为了帮助傅砚辞赢得傅老爷子的认可,阮流筝甚至可以一整晚地待在酒桌上,陪着那些唯利是图的人应酬。
虚与委蛇。
一晚上,结束一个饭局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饭局,虽然一眼就能望到头,但那时的阮流筝却是心甘情愿。
谁让,那时的她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满心满眼都是傅砚辞呢。
然而现在,看着谢青岑温柔而包容的眼神,阮流筝的心口倏然泛起一阵说不上来的情绪。
酥麻却有一些微微的后悔。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呼吸,继而启唇,眉眼柔软,“嗯,学习天赋很高。”
“但你这样,倒是显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谢青岑轻轻一笑,他挑眉,“没关系,对阮小姐的付出,是我的心甘情愿。只要阮流筝能一直坚持本心,就是对我最好的报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