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赵老哥？”
赵有财淡淡道，“不好意思主任，我手里是真没那么多菜了，毕竟我还得先紧着钢铁厂供应，蔬菜的事你还是找厂长小舅子给你想办法吧，毕竟他的菜比我的菜‘新鲜’。”
听到这话，两大主任都蒙了，忍不住面面相觑。
这下连赵艳凤都有些想不明白，赵有财为啥不答应。
毕竟在她看来，梁大阳开出的条件已经很丰厚了。
甚至就连她这个钢铁厂采购主任都有些心动。
赵有财拿着那张纸抖了抖，“说实话，梁主任你在我这没有信用。所以有这张保证书也没用。”
“毕竟上回送菜合同都签了，还不是你说翻脸就翻脸，说反悔就反悔？”
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被绊倒两次。
赵有财已经上过他一次当了，说什么都不能上第二次。
纺织厂采购主任说了不算，那就找能说了算的人来亲口保证。
省得他们厂长有其他亲戚又蹦出来，再诬陷他挖社会主义墙角，用公家的东西发横财。
到时候他梁大阳背黑锅顶罪蹲笆篱子无所谓，可别连累自己！
听到这话，梁大阳不由再次感到一张老脸火辣辣。
他算听明白了，赵有财这是觉得自己没信用，想要让厂子的领导亲自出面才愿意继续合作。
这都是啥事啊！
原本他就没打算违约，可要不是厂长小舅子，自己怎么可能把赵有财赶走！
他正打算再说点儿什么，就看到一个人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梁主任快回去吧！厂长从食堂出来，正在采购科发火呐！”
梁大阳头疼不已，只觉得自己就是铁板上疯狂蹦跶的鱿鱼。
赵艳凤皮笑肉不笑的送客，赵有财轻飘飘地把那张保证书拍回到梁大阳怀里。
见赵艳凤和赵有财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讨论新鲜蔬菜的多种吃法，赵有财还说家里有少量鸡蛋，梁大阳牙都快咬碎了。
气呼呼的出了钢铁厂，情绪上头的他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回去后要面对的人是谁。
此刻的梁大阳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把胸口憋闷的郁气和怒火一股脑儿发泄出去。
……
纺织厂。
采购科。
梁大阳怒气冲冲的一脚踹开门，受惯力作用影响下的门狠狠砸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纺织厂的厂长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顿时怒了，平时在这个厂里他就是老大，谁敢在自己面前踹门？
见到是采购主任梁大阳，开口就是一通臭骂。
“梁大阳，你敢在我面前踹门？胆子不小啊！”
“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挑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当采购主任，刚才我去食堂看了，都是些烂菜叶子，歪瓜裂枣，前几天可是打过招呼，最近领导要来视察，你还敢拿这种货色糊弄，我看你他妈这个主任是做到头了！”
“要不是老子不放心亲自来看看，现在还被你这个王八蛋蒙在鼓里，到时候跟着你一起在领导面前丢人！怎么，厂子里的事都处理完了？工作时间还有闲心去钢铁厂晃悠？”
“真要是工作这么闲，不如这个主任就别干了！”
梁大阳一听厂长夹枪带棒的一通臭骂，顿时也恼了。
泥人尚且有三分气，何况他怎么也算纺织厂一个中层领导了，平日里都是别人低三下四求他，今天居然被这样指着鼻子骂！
顿时粱大阳的脸色越来越涨红，心里淤积的火气也越来越大。
且不说食堂仓库放的一堆烂菜叶子是厂长小舅子亲自送来的，自己刚才去钢铁厂在厂长嘴里居然成了无所事事瞎晃悠？
更何况自己哪是去闲聊，明明是为了厂里好上赶着去给人当孙子啊！
可即便是这样，回头还落不到自己人一个好。
最后反倒都成了自己的错了？
粱大阳眼前一黑。
就厂长这种不管啥事先把屎盆子扣在别人头上，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行为，太恶心人了！
这会儿他已经气到头顶冒烟了，完全不记得眼前这个人能决定他的命运。
在梁大阳看来，赵有财的事情解决不了，他的工作就肯定保不住。
加上现在得罪了厂长，以后自己在厂里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反正大概率是要失业了，还给这老东西留什么脸！
“瞎眼？我看你是没长眼！”
厂长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敢顶撞自己，顿时气得整张脸都红了，没想到梁大阳跟连珠炮一样继续道：
“好好一个厂子，把你那堆破烂亲戚全都塞进来，你那亲弟弟懂什么？还给个八级纺织工！”
“还有你那个新过门的媳妇儿，认识几个字就往厂里塞，还让她负责生产科？她来厂里一个月，报废的布料占了一半！”
梁大阳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就连隔壁的隔壁办公室里面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还有脸说我这个采购主任不干事，怎么着，你不知道食堂那些花高价买的烂菜叶子都是在你小舅子那买的吗？”
厂长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圆了些，这话什么意思？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厂长在敲定和小舅子的蔬菜供应之前，特意去他家里瞧过的。
纺织厂里他话语权最大，可毕竟是国营纺织厂，不敢真的什么都胡乱拿来做人情。
当时他看了蔬菜后尚算满意，虽然不比旁人的菜强，但也绝不比旁人的菜差。
最要紧的是媳妇儿还说了，她弟弟朋友很多路子也广，别人弄不到的菜她弟弟有门路弄到。
就他刚刚在食堂后厨看到的一堆烂菜叶子，能是他小舅子送来的？
梁大阳冷笑着将收菜本子甩给老厂长。
“你要是不信就拿着这本子去食堂那边找人核对，看看除了被你小舅子撵走的那个菜农，还有没有其他人来送过菜！”
厂长颤抖着手将本子翻看，看到里面夹着的各种票据，不由越看越心惊。
梁大阳这么理直气壮，这件事八成是真的。
但作为厂长，说什么都不能被下属啪啪打脸。
尤其是今天的采购科室，员工来得那叫一个全，一个缺席的都没有。
大敞四开的门外还有那么多假装路过的管理层员工，厂长收起面上的震惊和心虚，重新板起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