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17,雨势渐大。
顾十七的出租车停在了老城区一栋破旧的公寓楼下。后座的女乘客——一位穿着湿透白裙的年轻女人——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挂着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到了。”顾十七没有回头,声音平静。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手指紧紧攥着裙角,指节发白。
“谢谢您……”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我……我该付多少钱?”
顾十七瞥了一眼计价器——屏幕上一片雪花,没有任何数字显示。
“不用了。”他说,“您已经付过了。”
女人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点头,推开了车门。
冷风裹着雨水灌进车厢,顾十七的余光扫过后座——那里留下了一小滩水渍,以及……
一把梳子。
骨质的梳齿间,缠绕着几根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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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顾十七抓起梳子,摇下车窗。
但女人已经走进了公寓楼,背影被黑暗吞噬。
林小蔓从副驾驶转过头,盯着那把梳子:“规则第八条——乘客下车时请务必确保没有遗落任何东西在车上。”
顾十七的指尖触碰到梳齿的瞬间,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梳齿间缠绕的头发突然蠕动起来,像活物般缠上他的手指。
“嘶——”他猛地甩手,梳子掉在车底。
车内的温度骤降,呼出的白气在车窗上凝结成霜。林小蔓迅速翻出规则纸条,手指微微发抖:“这上面……多了一行字。”
原本的规则八下方,浮现出暗红色的补充条款:
「若发现遗留物,请立即归还。否则,失主会亲自来取。」
车外的雨声中,隐约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像是高跟鞋踩在积水里的声音,正从公寓楼的方向缓缓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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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七弯腰捡起梳子,这一次,他戴上了手套。
梳子背面刻着一行小字:“赠小婉,永结同心”。
“这不是普通的遗留物……”林小蔓的声音紧绷,“这是‘契约物’。”
她指向梳齿间缠绕的头发——在车内灯的照射下,那些发丝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红色,像是被血浸透后又干涸。
车外的脚步声停了。
一只苍白的手“啪”地贴上驾驶座的车窗。
“我的梳子……”女人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湿漉漉的长发贴在玻璃上,“还给我……”
顾十七深吸一口气,缓缓按下车窗按钮。
窗玻璃降下一条缝隙的瞬间,女人的手指猛地插了进来!指甲漆黑尖锐,直接撕破了窗缝的橡胶条。
“梳子还你!”林小蔓迅速将梳子塞向窗缝。
女人的手指突然停住。
“不……”她的声音变得扭曲,“你们……已经碰过它了……”
车窗上的霜花突然组成一行字:
「触碰契约物者,需亲自送回失主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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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
顾十七握着那把梳子,每一步都踩在潮湿的地毯上,发出“咯吱”的闷响。林小蔓跟在后面,手里紧握着盐罐——这是他们从加油站带走的唯一“武器”。
404号房门微微敞开,里面透出暗红色的灯光。
“小婉……”顾十七低声念出梳子上的名字,抬手敲门。
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
客厅里,一个穿着旧式婚纱的人偶坐在餐桌前,脖子上缠着麻绳,头歪向一边。它的手里捧着一个相框,照片里正是刚才那位女乘客,站在她身边的男人面容模糊,像是被刻意刮花。
“放在……桌上……”女人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顾十七缓步向前,将梳子放在人偶面前。
梳子刚接触桌面,人偶的头突然“咔嗒”一声转正,玻璃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不喜欢……被碰过的东西……”人偶的嘴唇机械地开合。
卧室门“砰”地打开,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
那位女乘客悬浮在空中,湿透的白裙下露出青紫色的双脚,脚尖离地三寸。她的脖子上,缠着和玩偶一模一样的麻绳。
“你们……摸过它了……”她的声音变成多重回响,“现在……轮到你们……替我保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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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七的掌心突然剧痛——那把梳子不知何时回到了他手里,梳齿深深扎进皮肉,鲜血顺着手腕滴落。
林小蔓猛地撒出盐粒,女人发出刺耳的尖叫,身影如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
“跑!”顾十七拽着林小蔓冲向门口。
走廊的墙壁渗出鲜血,无数双手从墙纸下伸出,试图抓住他们。顾十七用流血的手握住门把,血液接触金属的瞬间,所有幻象消失了。
他们站在公寓楼外,雨已经停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顾十七摊开手掌——梳子消失了,只留下掌心七个细小的血洞,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出租车静静地停在原地,后车窗上多了一张崭新的纸条:
「新乘客已预约:明晚同一时间,请准时接载。」
林小蔓拉开副驾驶的门,突然僵住——
座位上,放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连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