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江晓慌忙起身去追，在路口拉住她。
“晓晓。”沐瑶忍着火气，看她的眼神有些难过，“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江晓慌忙解释，“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看她精神太不好，又不太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在宋默找上她时，想着能不能当个和事佬。
沐瑶看着她，“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你就帮他！”
江晓说，“不管怎样，你们应该把话说明白，就算你要离婚，现在这样他是不可能答应你的。”
沐瑶冷笑着，“你转告他，如果他再不签字，我会去起诉。”
“你就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吗？”江晓说，“你们之前明明那么相爱。”
“那你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不给我爸一个机会！给别人一个机会！”沐瑶忍不住怒了，对她也没了好脸色，挣脱开她的束缚，看她的眼里全是冷漠，“晓晓，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是为你好！”江晓冲她背影大喊。
沐瑶恍若未闻，大步往前走。
江晓跟在她身后，声音中带着哭腔，“你当我是最好的朋友，难道我不是吗！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你！不管你是宋夫人还是沐瑶！在我心里，你只是我朋友！”
“你以为我想帮他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看的我多难受！你早说你不喜欢他了不想要他了啊！不就是离婚吗！行！我帮你！”
沐瑶停下脚步，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拉的老长。
江晓走到她背后站定，抽噎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他让我给你的，我没看，他说你看了自会有定夺。”
“瑶瑶。”江晓说，“我不会背叛你的，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会再跟他联系。”
沐瑶回头看她，眼里全是难忍的眼泪，大颗大颗，在灯光下看的人心疼。
“说话算数。”
“算。”江晓忙不迭点头，对她敞开怀抱，“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她的心扉，回去的路上，沐瑶简单把事情说了。
江晓同样震惊不已。
她说，宋家在外面的消息少之又少，一直都很神秘，他们都只知道，宋家富可敌国，产业庞大，肯定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外面一直流传的都是唐家手眼通天，心狠手辣，是宋家的保护伞，哪想他们居然是这样一层关系。
沐瑶挽着她，两人慢慢走，“其实我不在乎他是谁，我只是接受不了他做的那些事。”
尤其是连累了她的父亲。
哎。
江晓叹了一口气。
“那你不怕他真为了留住你伤害更多的人啊？”
“如果杀戮是他的本性，那我不是更应该离开他吗？”沐瑶举起手中的文件，“这些东西不用看我都知道是什么，他是在逼我，看我会不会真的致他于死地。”
“你会吗？”
沐瑶笑了一下，夜色中，笑容不无讽刺，“你以为这些东西真能把他怎么样？”
那天，公安部门的新局长叫她过去，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合作。
她不明白什么意思。
对方跟她说，他发现真正掌控h市的并不是唐家，他们背后另有其人，而且这人能量巨大，非一般人能动得了。
随后就给了她视频和照片。
她是怎么都不愿意相信那些画面的。
每一幕都触目惊心，让她惶恐害怕。
直到她再回宋家，在书房抽屉的隔层里找到了枪，又从那些文件里看到了走私倒卖军火甚至是杀人的证据，她才惊觉，她身边有着怎样的一个魔鬼。
后来她又花了几天时间顺着照片里的人去找更多的证据，可是那些人有些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些拿到了巨额赔偿，每一个都表示不想再谈过去的事。
好像只有她沉浸在失去父亲的痛苦里，想要找他报仇。
于是她去找他私了，甚至抱着侥幸心理，希望一切都是别人的恶作剧。
事实却打了她一巴掌。
后来，那位局长又联系过她，说宋氏明面上善待员工按时纳税，所有工程项目合法合规找不出一丝差错，要不是警方在现场捡到录像，通过各种痕迹对比，他们是怎么也不会把这些事跟宋家联系起来的。
所以希望她能以个人名义起诉，他会尽力帮助她。
当时沐瑶问他，你能确保给他定罪么？
对方沉默了许久，最终说，我会尽力。
便没有下文了。
她明白，宋家不是她能撼动得了的，除非能去更高的地方，但她不想折腾了，她的家，已经支离破碎，既然没能在办公室手刃仇人，现在就只想彻底跟他划清界限，远离漩涡，陪着母亲好好生活。
至于他会不会再伤害其他人，那跟她没关系，她不是圣母，更不会为了别人赌上自己。
她现在，对他除了恨，就只有怕。
最后分手的时候，江晓跟她说，“不管怎样，你俩应该坐下来聊一聊，听听他怎么说。”
沐瑶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会考虑的。”
江晓叹了口气，“就算真要离婚，你也要对自己好一点，你现在心思很重，跟他聊聊，也许对你打开心结有好处。”
沐瑶说，“我没有什么心结。”
半个月前还恩爱有加，赖着撒娇的挚爱，突然变得面目全非，怎么可能没心结。
江晓也不拆穿她，转而说，“离婚协议你写好了发给我，我找相熟的律师帮忙，放心，是信得过的人，不会跟你自己找的那些一样，一听是跟他离婚就生怕惹祸上身，避如蛇蝎。”
沐瑶真诚看着她，“谢谢。”
第二天，她早就拟好的离婚协议，经过律师的修改完善后，由事务所的专业人员，送到了宋默面前。
……
她以为宋默会第一时间找上门，都已经想好说辞怎么应对。
结果来的却是宋母。
之前宋母每天都会来一趟，带着一些吃食和补品，虽然一直被拒之门外，她也孜孜不倦，每次来都提着几大包，言辞恳切说是给沐瑶补身体的。
沐妈妈推拒了一两次后，想到沐瑶这段时间瘦的厉害，胃口也不好，确实需要补，便没再把东西扔出去。
前两天大概是知道江晓带她出去散心了，宋家没人过来，不过补品一直没断过。
以前他们也时常送这些东西过来，家里一直没缺过，沐妈妈便没告诉沐瑶最近炖给她的都是宋家新送来的，让她以为还是以前的存货。
这天她睡完午觉起来，看见灶上又煨着燕窝，问她妈，“还没吃完啊？”
“以前你给我的那些都留着，还多着呢。”沐妈妈给她盛了一碗，端出来，让她赶紧趁热吃了。
沐瑶在餐桌坐下，“您自己吃就好了，老给我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沐妈妈提溜了一下她的手臂，“瞅瞅你自己，还剩几两肉。”
“多着呢。”沐瑶不以为然，“这些东西又不长肉。”
“那也得吃。”沐妈妈说，“慢慢把身体养好了，肉才能长回来！”
行行行。沐瑶表示，您是家长您说了算。
刚吃完没多一会，她打算回房看会书，门铃响了。
宋母出现在门口。
这是真相大白以来，两人第一次见面，宋母一时有些无措，对沐瑶，她愧疚也心疼，若不是她这个当妈的抱着侥幸心理纵容宋默玩火自焚，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可看到宋默收到离婚协议时的痛苦绝望，她更心痛，所以才决定走这一趟，毕竟，那是她亲儿子。
说到底，她也是自私的。
“瑶瑶，我能和你谈谈吗？”
沐瑶把着门看了她许久，最终，让开身请她进来。
有些事，也该说清楚了。
两人进了沐瑶房间。
她房间没有宋家卧房一半大，但是布置很温馨，有许多她喜欢的玩物装饰，窗前还有两把藤椅。
沐瑶请宋母在藤椅坐下，还让母亲给她泡了一杯茶。
宋母坐下后，开口第一句是关心她的身体，问她，“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听沐妈妈无意中提起过沐瑶吃不下东西，现在亲眼看见她本来就没长回来的脸更加消瘦苍白，一时心疼自责。
沐瑶点了点头。
她神色疏离冷漠，甚至连称呼都没有一个，让宋母心酸。
“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妈妈吗？”
沐瑶垂下目光不说话，易地而处，她不知道该怎样看待这个她一直尊崇敬佩的人。
“就算是……我是真心实意对你好。”
宋母说的艰难，“不管你和小默怎么样，我从来都是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的。”
可最终，她还是摇头。
她做不到。
对此，宋母很失落，却也没有再逼她，主动说正事。
“瑶瑶，对不起。”宋母真诚的看着她，“我欺骗了你。”
宋母说，“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想和你谈谈，你能耐心听我说吗？”
沐瑶点了下头。
宋母斟酌着词措开口，“其实我曾经有过和你一样的经历，付出的代价也不比你小。”
既然决定要谈，不管对方说什么她都不好再拒绝。沐瑶闭了闭眼，静下心听她慢慢说。
宋母说，“你知道我出生书香门第，父母都是高知，当年我父亲还在国内一流大学任教，我和你爸爸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他是我父亲的学生，年轻帅气，知识渊博，很快我们就陷入了热恋，和你一样，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那您.…”她想问是不是一样被欺骗了，又说不出口。
宋母明白她什么意思，摇了摇头，说，“他带我回去见父母时我就知道了。”
那时候宋家是宋默爷爷掌权。
宋家由来已久，祖上是给皇家做事的，后来一步一步建立了自己的地下王国，几经风雨，不仅没有折损反而到老爷子这一代权势更盛，国内外道上都有他们的势力，连政府都要礼让三分。
“但是我也只是一个学生，吓得立马就要回去，老爷子却把我留了下来，跟我说，他已经在着手把宋家搬到明面上来，只要我能尽快为宋家开枝散叶，生下继承人，他可以不管我和你爸爸的事。”
宋父醉心学术，无心家业，可他是老爷子独子，老爷子舍不得强迫他，就把希望放到了下一代身上。
“那时候我只是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丫头，没想那么多，于是很快，我就和你爸爸结了婚，并且不久我就怀孕了。”
沐瑶隐隐有些想法，迟疑着问，“是宋默吗？”
“不是。”宋母摇头，“叫宋珏，是小默的哥哥。”
沐瑶震惊，“从来没听说过??”
“是我不让说的。”宋母笑了一下，神色有些怀念，“本来按照老爷子的安排，小珏会是宋家继承人，老爷子对他宠爱有加，做什么都带在身边。从小耳濡目染，他倒真的越来越有当家的气势。”
可是宋珏小小年纪残忍暴虐，视人命如草芥，比老爷子还心狠手辣。而他本人，十分享受权利带给他的快感，肆意妄为，谁也不放在眼里，为宋家抢了不少地盘，同时也树敌颇多。
她作为母亲，无法容忍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于是想着带他走，年仅十岁的继承人却告诉她，他喜欢宋家，喜欢看别人匍匐在他脚下任他宰割。
说到这里宋母叹了口气，“他不愿意走，老爷子又把他当心疼肉，我没办法，伤心绝望之下和你爸爸去了美国，想着眼不见为净，只要他能健健康康长大，我也没别的奢求。”
沐瑶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
宋母陷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