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室内只剩苏子文与陈子龙相对而坐。
“坐。”苏子文指向身旁的椅子，示意陈子龙坐下。
“是。”陈子龙依言落座。
“阿积刚才的话没讲完，其实我们已经得知，身边存在卧底，正是此人将情报泄露给了警方，这才让我们陷入被动局面。”苏子文直视陈子龙，语气严肃。
“卧底？”陈子龙瞳孔微缩，险些失态。
多年潜伏经验救了他，使他迅速镇定下来，不露痕迹。
“文哥，您的意思是？”陈子龙试探性地问道。
在陈子龙看来，苏子文这般询问，实则因未暴露身份，若换了他人，绝不会如此优待。
苏子文注视着陈子龙，认真说道：\"我想让你暗中帮我查明，谁才是潜伏的内鬼。我知道单凭你一人难以完成，因此已让阿积安排两人协助你。\"
\"文哥放心。\"陈子龙略显错愕，旋即心中暗喜。
苏子文起身拍拍陈子龙肩膀：\"我一直很信任你，这事关系重大，务必找出真相。\"语气坚定，神情凝重。
\"文哥请放心。\"陈子龙郑重回应。
\"去吧，他们已在门外等候。\"苏子文挥手示意。
陈子龙起身离开，苏子文目送其背影，眼中微光闪烁。
这一切不过是苏子文布的一场局。他岂会不知，真正藏匿的内鬼正是陈子龙。此举意在试探陈子龙的反应。
陈子龙亦非愚钝之人，若无\"内鬼\"可指摘，自身处境将岌岌可危。
\"安排妥当了吗？\"苏子文语气平淡问阿积。
\"回文哥，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完毕。\"
\"嗯，很好。\"
另一边。
\"什么？你说什么？\"
李贤凝视着陈国忠，满是难以置信。
“李sir，确是如此，洪兴那些人不知为何就撤了。”陈国忠一脸苦涩地汇报。他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会这样。”
李贤听后，眉心深锁。为了今晚的行动，他筹备已久。三天前，陈子龙汇报时，他就开始为今晚做准备。他欲除去苏子文的势力，因苏子文的存在搅乱了香江的局面。
“查清原因，我定要知道洪兴撤退的理由。”李贤语气冷峻。为今晚，他投入诸多，结果却一无所获。如何向上头交代？
“是，组长。”
陈国忠无奈回应。这从何查起？根本无迹可循。但上级命令不得不遵，李贤是反黑组组长，他是普通成员。加之李贤为高级督察，而他仅是督察。
李贤安排完陈国忠后，自己也没停歇。
通过暗号通知陈子龙，他在原地等他。随后，他来到二人常聚的天台。
“已过一小时，怎还不见人？”李贤看了看表，眉头微蹙。
‘或许，陈子龙那边出了状况。’李贤思索。
果然如他所料。陈子龙脱不了身，因苏子文派了两人紧随其后。陈子龙无法摆脱，此刻正秘密排查卧底，稍有不慎，身份便会暴露。
正因为这样，尽管他看见了李贤留下的暗号，却选择视而不见。
“罢了，下次再说吧。”
李贤摇摇头，转身欲走。
“李sir，这就急着离开？”就在李贤准备离去时，天台楼梯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苏子文？”
熟悉的嗓音让李贤瞬间变了脸色。
“怎么，李sir不欢迎我？”
苏子文话音未落，人已出现在李贤面前。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贤盯着走近的苏子文，眉头紧锁。
“李sir应该早猜到了，又何必多问。”
苏子文漫不经心地说着，从李贤身旁经过，来到天台边缘，双手扶住护栏。
“夜景确实不错。”苏子文感叹几句，随即头也不回地吩咐，“阿积，看好门口，别让人上来。”
“明白，文哥。”
阿积点头后，立即派人守住入口。
“苏子文，你到底想怎样？”
李贤瞥了眼守门的人，转头直视苏子文，语气严肃地追问。
“我的意思？”
苏子文轻笑一声，反问道：“李sir，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一直以来，我自认为洪兴还算安分守己。”
“今晚的行动，我们已经向警方报备，可你却想背后使坏。”
苏子文的表情逐渐冷峻。
“安分？背后使坏？”
李贤冷哼一声，针锋相对：“苏子文，莫要忘了你的底细。
你以为冒充商人就能洗白？你不过是个……”
他话未说完，苏子文接过话茬：
“行了，今晚的事是我下令。
“今晚行动出状况的原因，我现在懂了。”
“陈子龙呢？怎么不见他？”李贤注视着苏子文，语气平静。
“你觉得，是他背叛了你？”苏子文轻笑一声，反问。
“不是吗？”李贤坚定地回望。
在他看来，今晚的意外必定与陈子龙有关。若非如此，苏子文怎会出现在此？这里只有他和陈子龙知晓，除非另有隐情——但华生虽知情，却已调任水警部门，与苏子文无涉。
“李sir，你以为我不知道陈子龙是你的卧底？”苏子文冷哼，“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清楚他是你安插在我这儿的人，很多消息也是我故意放给他的，再由他传给你。”
“所以，你一直在暗中监视陈子龙？”李贤神情凝重。
他忽觉心生疑窦，目光闪烁，问道：“那华生……”
若苏子文确有对陈子龙进行监控，那华生的卧底身份是否也被他识破？
“不错。”苏子文点头承认，“我知道华生的事，他也依然是卧底，不过不是给你们的，而是我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李贤听罢，心头骤然一震，神情愈发严肃。
“李sir，您喜欢高空跳伞吗？尝试过蹦极没？”苏子文忽然岔开话题，直视着李贤问。
李贤心里猛地一惊，意识到苏子文话里的深意。
“苏子文，杀害督察可是重罪，香江不会容你！”李贤严厉警告道。
谁都想活命，从苏子文的语气里，他明白此人已萌生杀机，而自己知道太多，成了隐患。更令他意外的是，华生竟是苏子文的内应。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逃出生天。
“李sir，莫要随意栽赃，谁说我欲加害于你？”苏子文摇头反驳，“明日报纸便会登出：湾仔警署反黑组李贤组长因分赃不公，遭14K报复，此事与洪兴毫无瓜葛。”
“苏子文，你……”
李贤被这话震慑住。
“差点忘了告诉你。”苏子文接着说，“你不只是第一个被盯上的督察，黄俊德你也记得吧？正是我下令除掉的。”
“早该想到是你！”
李贤面色剧变，对方连黄俊德都能下手，自然不会放过他。
“念及旧日交情，李sir别怪我不留余地。现在给你三分钟考虑遗言，否则休怪无情。”苏子文平静地说。
“苏子文……”
李贤慌了，不管怎样，只要有一线生机，他绝不愿赴死。
“真的肯放我一条生路？”李贤焦急地追问。
苏子文忽然开口：\"若你能告知背后之人，我或许会重新考量。\"
\"什么？你……\"
李贤听后大吃一惊。如此隐秘之事，苏子文怎会知晓？
\"不过，我并非强求。给你五分钟思考。在这期间，可说明详情及对方身份。若超时未回应，休怪我不守规矩。\"苏子文说完便开始计时。
\"我……\"李贤欲言又止。
\"仔细想想，还剩三分钟。\"苏子文语气平缓。
\"我说！\"在压力下，李贤最终妥协。
\"其实，指挥我的是布政司里的洋人，具体是谁，我确实不知。\"李贤摇头，道出实情。但这只是冰山一角，更多细节他无权透露。
\"明白了。\"苏子文点头。随后追问：\"你屡次算计我，究竟为何？\"
\"还不是为了洪兴、东星、和联胜，还有龙帮的联盟。这局面不符合洋人的利益。除掉你，联盟自然瓦解。现在你应该懂了吧？\"李贤认真解释。
\"今日我虽针对你，实因职责所在。若换作他人，也会如此。\"他语气诚恳。
\"呵呵……\"
苏子文冷哼一声，目光扫向李贤：“现在我总算清楚，你究竟是投靠了布政司里的哪位。”
李贤的话刚出口，苏子文便已心中有数。
“话不投机，不必多言。”苏子文转身走向天台入口，“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阿积也缓缓朝李贤走去，声音低沉：“苏先生的意思，你还不懂？”
李贤被阿积步步逼近，惊恐万分，忙转向苏子文：“你不是说放过我的吗？”
“我何时说过这种话？”苏子文头也不回，“即便我说过，那又如何？你本就是个棋子，留着终究是祸。”
他顿了顿，“至于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阿积已走到李贤面前，手起刀落，动作利落果断。李贤连反应都未及，刀锋便深深刺入胸膛。还未等他惨呼出声，阿积已一把提起他的身体，毫不犹豫地推向天台边缘。
“一路走好。”阿积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天台之下，三十层的高度，李贤必死无疑。
……
李贤之死，瞬间震动了全港。
无论如何，李贤身为警队高级督察，如今骤然遇害，且显然非自然死亡，必是他杀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