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眼底精芒流转,十指虚拢,似执无形之刃,于身前勾勒牵引。每一划过,都聚敛领域内最纯粹的生机,凝成锋锐意念,直指那虚无轮廓核心,那因吞噬外物而凝滞的微弱破绽。
“既然是病,病灶便是突破口。”
虚无轮廓的意念陡然凝固,随即,一股远超先前的暴虐情绪从中炸开。被蝼蚁洞悉了隐秘,甚至被当做可以“医治”的病灶,这种羞辱令它彻底撕裂了伪装的漠然。
“蝼蚁……竟敢亵渎……终末的秩序!”冰冷而残暴的意念如寒潮席卷。
地底空腔轰然摇晃,虚无轮廓周身的墨色疯狂蠕动、收束,竟凝化出一条条漆黑如墨的锁链!锁链表面,时光的流速都变得紊乱不堪,带着令人心胆俱裂的错乱感,狠狠抽向那片金色的生机领域。
“咔嚓……咔嚓……”
生机领域的光壁上,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岩壁上那些刚刚挣扎着探出头的稚嫩草叶,连同岩石本身,都在无声中加速风化,剥落成细碎的尘埃。领域之内,苏清玥等人如遭重锤,胸口发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老大,顶不住了!这鬼东西疯起来不要命啊!”王胖子一声哀嚎,他身前的领域光壁被一条枯萎锁链抽得深深凹陷,几缕灰败死气如跗骨之蛆般渗透进来,激得他一个寒颤,体内气血一阵翻涌。
李梦瑶与唐雪银牙紧咬,各自将内力催发到极致,却难挡那锁链上诡异的时间侵蚀之力。她们的护身真气一触即溃,手臂上迅速浮现出死灰色的斑点,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
苏清玥眉心星辉急促闪烁,她拼命调动体内刚恢复不久的能量,试图弥补领域的裂痕,但那枯萎法则的强度,已然攀升到了一个令她绝望的层次。她望向林凡,见他额角汗珠如雨,身形在狂暴的冲击下微微摇晃,显然也已到了极限。
林凡眼神沉凝,他确实低估了这怪物在绝境下的疯狂。他针对“病灶”的剥离才刚刚开始,就被对方这般不顾一切的攻势强行中断。生机领域纵然玄妙,面对这种纯粹毁灭性的法则冲击,也显得摇摇欲坠。
不行……还差一点……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生机本源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八枚碎片光芒虽盛,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隔膜所阻,难以爆发出更深层次的力量,去抗衡这股几乎要吞噬一切的枯萎洪流。
我的生机本源……似乎,还未曾真正圆满!
这念头并非凭空出现,而是医仙传承中某些晦涩的片段,在此时此刻,因外界极致的压迫,与他心中那股不屈的守护执念,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共鸣。
嗡——!
他体内的八枚生机本源碎片,在枯萎法则的重压之下,骤然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颤动!它们不再是各自为政,而是循着某种亘古存在的轨迹自行高速旋转,光芒交织辉映,竟在他丹田气海的中央,缓缓勾勒出一个虚幻的、仿佛混沌未开、万物初始的“点”。
那“点”起初幽暗不明,却散发着一股无比苍莽、无比精纯,仿佛凌驾于天地生灭之上的原始生机道韵。
这是……
林凡心神剧震。
传承记忆深处,一段被厚重尘埃掩盖的古老信息,此刻如决堤的洪流般奔涌而出。医仙传承的生机本源,其真正形态并非仅仅是那八枚显化的碎片。碎片是“体”,是承载,而真正的“核心”,那第九份、也是最为关键的一份本源之力,一直沉睡在八枚碎片的共鸣最深处,等待着一个契机——需要宿主对生机大道有着近乎本能的极致理解与不惜一切的渴望,才能将其从沉睡中唤醒,并与之彻底融合,归于一体!
原来……最后的钥匙,一直在我自己身上!
林凡眼中爆射出两道璀璨夺目的精光。再无半分迟疑,他强行收敛纷乱的心神,以磐石般的意志,引导着那刚刚苏醒的“第九道本源核心”,向着高速旋转、光芒炽盛的八枚碎片主动靠近、相融。
“合!”
这并非简单的能量叠加,而是生命本源法则的最终补完,是残缺归于圆满的升华!
融合的刹那,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根源处撕裂、碾碎,然后再以一种全新的、更加完美的方式重塑!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颤栗,每一寸经脉都在经历着破而后立的极致考验。
“呃啊——!”
纵使林凡意志早已锤炼得坚不可摧,此刻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他体表金光狂涌,时而凝若实质,坚不可摧,时而又涣散如烟,明灭不定,整个人仿佛在解体与重生的边缘疯狂摇摆。
“林凡!”苏清玥的声音带着哭腔,美眸中尽是无法掩饰的恐惧与揪心的痛楚。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林凡此刻正经历着何等恐怖、何等凶险的蜕变。
“老大!”王胖子等人也看得心胆俱裂,他们何曾见过林凡露出这般痛苦不堪的模样。
那虚无轮廓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林凡体内发生的惊人异变,攻势愈发狂暴,数道凝练如实质的枯萎锁链竟撕裂了摇摇欲坠的领域边缘,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直刺林凡本体!
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刹那,林凡猛地睁开了双眼。
一瞬间,所有的痛楚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圆满、通透与无法想象的强大!他体内的生机本源不再是八道泾渭分明的光华,而是彻底融合,化为一团温润而磅礴、仿佛能包容万象的金色光球。光球的核心,隐约可见一个新生的宇宙雏形正在缓缓旋转,孕育着无限可能。
轰然一声闷响,并非源自体外,而是从林凡身躯最深处迸发!一股浩瀚无匹、仿佛能孕育万物的生机洪流,冲破了所有桎梏,席卷而出!
那片本已濒临崩溃的生机领域,在接触到这股力量的瞬间,光芒暴涨何止万丈!所有的裂痕刹那间弥合,并且以更快的速度向外扩张。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在林凡的身后,无尽的金色光芒冲霄而起,竟缓缓勾勒出一株无法形容其伟岸的巨树虚影!
那巨树不知其几千万里之高,不知其几千万里之广,枝繁叶茂,每一片绿叶都仿佛承载着一个世界的呼吸与脉动,苍劲的根系深深扎入虚无的混沌之中,汲取着最本源的力量,而那华盖般的树冠则撑起了一片由无尽生机凝聚而成的璀璨星空,播撒下永恒不灭的生命光辉。
世界树!医仙传承最极致、最本源的显化!
“这……这是什么东西?!”虚无轮廓的意念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无比的、近乎本能的“恐惧”!它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株顶天立地的世界树虚影所散发出的生机,已经完全超出了它的认知范畴,那是足以逆转生死、重塑乾坤、开辟鸿蒙的创生伟力!
那些携带着毁灭气息抽向林凡的枯萎锁链,在触碰到世界树虚影弥漫开来的柔和金光的刹那,竟如春雪消融般,无声无息地分解、净化,化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彻底消散于无形。
“我滴个亲娘姥姥!”王胖子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弹出来,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舌头都有些打结:“老……老大这是……这是把整个春天都给召唤出来啦?!这、这大树……比刚才那个光圈圈,带劲一万倍不止啊!”
李梦瑶和唐雪早已看得呆住,随即,巨大的狂喜如潮水般将她们淹没。她们能清晰地感觉到,沐浴在这世界树的生命光辉之下,体内被枯萎之力侵蚀的伤势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痊愈,力量甚至比全盛时期还要精纯、还要充盈几分。
苏清玥怔怔地凝望着林凡的背影,以及那株仿佛亘古长存、庇佑众生的世界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