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教授的老公寓位于城北一栋红砖楼顶层，电梯早已停用，三人爬了九层楼梯才到达。门锁是老式的钥匙孔，但门框边缘有新鲜刮痕——有人最近来过。
\"应该就是这里。\"薛珅压低声音，\"根据建筑图纸，这层有两户，但隔壁长期空置。\"
陈希试着推门，纹丝不动：\"锁着的。要不要找林小雨—\"
张涛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金牌：\"姜凡生日是多少？\"
\"0115。\"薛珅回答，\"但—\"
张涛已经把金牌边缘插入门锁缝隙，轻轻拨动几下。\"咔哒\"一声，门开了。
\"你什么时候学的撬锁？\"陈希瞪大眼睛。
\"没学过。\"张涛同样惊讶，\"只是...感觉应该这么做。\"
公寓内弥漫着灰尘和陈旧空气的味道，但某些表面有近期被擦拭的痕迹。客厅墙上挂着姜教授年轻时的照片，旁边的相框被刻意取下，只留下一个干净的方形轮廓。
\"分头找协议第三页。\"薛珅说，\"重点检查书房和卧室。\"
书房的书架上摆满学术着作，抽屉上了锁。这次张涛用金牌没能打开，但陈希在书架后发现了隐藏的保险箱——需要六位密码。
\"试试姜凡的生日？\"陈希建议。
薛珅摇头：\"太简单。根据行为分析，姜教授会使用有特殊意义的日期...\"他停顿了一下，\"比如他妻子去世的日子。\"
张涛记得医疗报告上的日期，输入\"0\"。保险箱开了。
里面只有一份泛黄的文件——pRG研究协议的第三页。三人凑在一起阅读，纸页上的文字让空气瞬间凝固：
\"情感转移协议
鉴于S样本(唐晓峰)与A样本(李敏凯)之间的联结强度已达到危险水平(见附件7)，经委员会批准，允许在S样本五岁生日前，将其情感联结对象从A转移至J样本(姜振华)，以观察人为干预对量子纠缠效应的影响。
签署人：......\"
\"唐老师...就是'S'？\"陈希的声音发抖，\"而他的原始联结对象是李教授？\"
薛珅的脸色变得惨白：\"所以当唐老师看到我的档案时...他说'可惜没保护好我的S'...\"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文件上自己的名字，\"我...我就是新一代的'S样本'？\"
张涛握住薛珅颤抖的手：\"但这只是协议，不一定真的执行了...\"
\"执行了。\"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三人猛地回头。唐老师站在那里，眼下带着深深的黑眼圈，手里拿着一枚和张涛一样的金牌。
\"我找了你们一整夜。\"唐老师走进来，声音疲惫，\"林小雨说你们可能来这里...幸好赶上了。\"
\"赶上了什么？\"张涛警觉地问。
唐老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薛珅：\"五岁那年，你被带到这个公寓住了三个月。姜振华试图复制当年对我的实验，将你与姜凡建立联结...但失败了。\"
\"为什么失败？\"薛珅的声音紧绷。
\"因为你太聪明了。\"唐老师苦笑，\"即使在药物影响下，你也本能地抵抗这种人为干预。最后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抹去你的记忆，只保留基础的情感抑制。\"
陈希指着协议：\"那这个'情感转移'...\"
\"是我和李敏凯。\"唐老师的声音低沉，\"我们是最早的'彩虹计划'受试者，五岁时被强行分离。我后来成为研究者，就是为了阻止这种事发生在其他孩子身上。\"他看向薛珅，\"但我没能保护好你...就像李教授没能保护好Alex和姜凡。\"
张涛的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所以...姜教授对姜凡的控制，对双胞胎的分离...都是在重复这个'情感转移'实验？\"
唐老师点头：\"只是规模更大，更系统化。他称之为'完美家庭工程'—通过控制情感联结，创造绝对服从的'理想子女'。\"
\"疯子。\"陈希喃喃道。
突然，卧室传来一声轻响。四人同时转头，唐老师示意大家安静，自己悄悄向声源移动。门开了一条缝，唐老师刚靠近，一个金发身影猛地窜出—
\"Alex！\"张涛脱口而出。
金发青年站在客厅中央，警惕地打量着所有人。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他与姜凡的相似度也令人震撼——除了那头耀眼的金发和左耳的银色耳环，他简直就是姜凡的镜像。
\"教授。\"Alex向唐老师点头，然后看向张涛，\"终于见面了，StAR的核心。\"
他的普通话带着轻微口音，语调比姜凡活泼得多，但某些音节的处理方式完全一致。张涛的胸口泛起一阵奇异的刺痛——像是见到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姜凡在哪？\"薛珅问。
Alex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张涛：\"能单独谈谈吗？关于J的一些事...你或许不知道的事。\"
唐老师想阻拦，但张涛已经点头：\"好。\"
两人来到狭小的阳台，晨光刚刚染红天际。Alex靠在栏杆上，阳光给他的金发镀上一层火红。
\"首先，\"Alex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录音机，\"听听这个。\"
他按下播放键，一个稚嫩的童声传出——是年幼的姜凡：\"昨晚又梦见那个男孩了。他在一个有很多书的房间，窗外有棵大树。他说他叫张涛，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张涛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个描述...是他小时候的卧室！
\"这是J六岁时的录音。\"Alex关掉录音机，\"比你转入尖子班早了整整十年。\"
\"这...不可能...\"
\"量子纠缠。\"Alex微笑，\"或者如李叔叔说的'预知性联结'。J从小就能梦见未来会遇见的人—特别是那些会与他产生强烈情感联结的人。\"
张涛的脑中闪过无数碎片——姜凡初见他时的奇怪反应，那些若有所思的凝视，以及后来他说过的\"你让我感到熟悉\"...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Alex的表情变得复杂：\"因为J从来不会主动提及自己的能力。他害怕被当成怪胎，更害怕...你只是因为这种超常联结才喜欢他。\"
\"我当然不是—\"
\"你怎么确定？\"Alex逼近一步，\"如果你们的情感从一开始就被某种科学无法解释的力量预设了呢？\"他的眼睛在晨光中呈现出与姜凡不同的浅褐色，\"更重要的是...你确定你爱的是对的双胞胎吗？\"
这个问题像一记重拳击中张涛的胸口。Alex的脸近在咫尺，呼吸拂过他的脸颊—如此熟悉却又陌生。
\"我...\"
客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两人冲回去，看到薛珅瘫坐在地上，面前散落着几张照片——年幼的薛珅和唐老师的合影。
\"我想起来了...\"薛珅的声音支离破碎，\"那三个月...是你一直在照顾我。你给我讲星星的故事，教我下棋...\"
唐老师单膝跪地，想扶他又不敢触碰：\"是的。我试图...减轻实验的影响。\"
\"然后你消失了。\"薛珅抬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和怒火，\"就像所有大人一样，留下承诺却从不兑现。\"
就在这时，五枚金牌——张涛的、唐老师的、薛珅的、陈希的，以及Alex带来的姜凡的那枚——突然同时开始震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高频声波。
\"糟了！\"唐老师脸色大变，\"共鸣效应！快分开它们—\"
太迟了。声波频率越来越高，窗玻璃开始震颤。张涛感到一阵眩晕，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闪过脑海——医院的白色天花板，戴着口罩的大人，隔壁病床上哭泣的金发男孩...
整栋楼的灯光忽明忽暗，远处传来邻居的惊叫。Alex突然捂住耳朵：\"停下！太吵了—\"
\"不是外在的声音！\"唐老师大喊，\"是记忆解锁！所有'彩虹计划'的受试者都能感知到—\"
一声刺耳的电子音后，一切突然停止。五枚金牌安静地躺在地上，但某种变化已经发生——薛珅的眼神完全不同了，陈希则像刚做完一场大梦般摇晃着。
\"记忆...都回来了。\"薛珅轻声说，\"所有被压抑的...\"
Alex捡起姜凡的金牌，表情复杂：\"J说过，当五枚金牌重聚时，会唤醒所有沉睡的联结。\"他看向张涛，\"包括你们之间那个最特别的。\"
张涛的手机突然响起——陌生号码。他接通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颤抖：
\"张涛？我是姜凡。我在城南旧火车站。Alex告诉你了吧...关于我能梦见未来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