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起,蒲十三就被家里的长辈叮嘱,现在他们长大了,要注意和男同志保持距离。
“你们不是小孩儿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性,别人看到都会在背后议论的。”
蒲十三以为自己的心事被人看穿,羞惭不已,只好也学着“避嫌”。
只有在私底下,她才敢像以前一样跟宋海建嬉笑打闹。
一旦看到第三个人,她就会立马拉开距离,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也是这个时候开始,宋海建有意无意地督促她复习功课。
“不是要考大学吗?那你就不能跟其他人一样松懈,趁着刚毕业,知识还热乎着,每天都要巩固一下。”
蒲十三一脸愁容:“可我听村里那些大人的口风,恐怕高考是不可能恢复的,我担心自己期望越高,到时候失望越大。”
“那你就错了,磨刀不误砍柴工,只要高考有恢复的可能,我们都不应该松懈。”宋海建十分了解她,自然知道该如何劝她。
“别人不学,是因为他们被劳动摧残得身心俱疲顾不上,可你又用不着这么拼。这么多宝贵的时间,不学习要用来干嘛?”
低头在玉米地里拔草的蒲十三,想也不想就回道:“用来跟你一起啊!”
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很不妥,她顿时慌了。
赶紧抬头看着宋海建找补:“我是说,我把时间用在跟你一起劳动上面,免得你一个人无聊。”
宋海建听着她那蹩脚的借口,心里百感交集。
他想起了上辈子……
十三在他和梦想之间,果断选了他。
可这辈子,在陪她上大学和守在家里稳扎稳打发展事业之间,他经过再三的犹豫之后,依然是选了后者……
在宋海建看来,未来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赚钱。
虽然这么说挺俗的,但事实就是如此。
计划经济时代结束后,便是经济飞升的时代。
在那样的世界,钱是硬道理。
有权没钱,一样会被人看不起。
就算是博士后,如果经济实力不行,人们一样会笑话:家里花那么多钱供他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最后还不是出来给人打工,连个房子都买不起?
可见,一个男人不管是有才华还是长得帅,最后都得靠自己赚钱的本事才能收获尊敬。
利益至上的世界规则,让宋海建无法放弃赚钱的大好时机,跑去当什么大学生。
毕竟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他又搞不来科研,读完大学出来不一样要上班挣钱?
要知道,别人辛辛苦苦考大学,即便最后进入了国家机构工作,也顶多是退休后能拿到丰厚的退休金。
而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大好时光用来念大学,他真心觉得浪费。
读书使人明理塑人三观,无疑是很有用也很重要的。
可他活了两辈子,三观早已定型,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该懂的不该懂的道理,他也都懂了。
因此继续上大学对他没有任何用处。
上天赐他透视眼这样的外挂,可不是想看他跑去当书呆子的。
既然拿着一手好牌重生了,宋海建当然得找对赛道。
正因自己选了梦想,所以他不希望十三为了自己放弃梦想。
于是,宋海建平复了心绪后,告诉她:“可是我希望,你可以把宝贵的时间用在追逐梦想上面,看到你圆梦,我会很开心。”
顿了顿,宋海建又补充一句:“我也是一样,今后会为了梦想投入更多精力。”
闻言,蒲十三有些好奇地问:“阿建,你的梦想是什么?”
宋海建坦言:“赚钱,赚很多钱。”
蒲十三呆住了:“你还不够有钱吗?四万多,我恐怕一辈子都花不完……”
“差得远呢。”宋海建咧嘴,“我希望以后可以买下一艘最先进的船,到海底探测,把我爸的尸骸带回来……这需要很多钱才能做到。”
在大海里捞一具尸骸,那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就算宋海建有透视眼,这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大工程,连他都没有几分把握。
蒲十三甚至不知道他有“超能力”,所以这件事在她心里的难度,更是呈几何倍增。
以至于平时那么信任宋海建的她,这时居然无法肯定地说一句:“你一定能做到!”
连她都不相信宋海建可以做到,可又不愿意打击他,那唯有保持沉默了。
宋海建也不在意,将地上的杂草拔掉,若无其事地道:“所以,明天开始我要加入大队的捕鱼队,正式过上出海捕鱼的日子了。”
听到这里,蒲十三动作停了下来,轻轻咬了咬嘴唇:“那……那我不是见不到你了?”
“嗯,我们见面的时间会减少的。但是,我不想让你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劳动虽然光荣,但世上光荣的事情,可不止种地这一项。”
宋海建语气认真地告诫道:“十三,你要好好复习,等高考恢复那天,去考一所你心仪的大学,选一个你热爱的专业,未来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挥自己的价值。”
“我……会一直陪着你。”
本来蒲十三都快哭了,因为他突然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话,好像是要跟她告别。
但最后他那句“我会一直陪着你”,愣是让蒲十三把眼泪憋回去了。
蹲在地上的她偷偷用膝盖的布料蹭了蹭眼角,然后扭过头看他。
“那到时候高考恢复,你会跟我一起去考吗?”
宋海建含糊道:“我肯定陪你去考场。”
蒲十三就当他是答应了,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那我们拉钩!”
她的手在腿上蹭了蹭,蹭掉了上面的泥土,然后朝着宋海建伸出。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不守诺言,谁就是小狗!”
闻言,宋海建伸出手去,两人的尾指勾在一起晃了晃,誓言就成了。
而这天,也成了两人少年时期,最后一天“搭档”的日子。
第二天,宋海建便驾驶着自己那艘旧渔船,和捕鱼队的船一起出海了。
岸上,蒲十三和冯玉芬、海兰海生站在一起,目送着阿爸和她的少年乘船远去,心里渐渐涌上一抹失落。
但她答应了,要好好复习的。
所以蒲十三很快就和芬姨她们告别,回到家里拿出课本。
海上,一艘艘渔船逐渐拉开距离。
直到最后,朝着四面八方散开。
而宋海建也根据透视眼所看到的情报,选了一个方位直直地前进。
在他船上,是大伯家的两个堂哥,还有蒲德名和蒲德就两兄弟。
——虽说蒲长征也有船,但他船上有一帮老伙计,所以只带了德功德成两个侄子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