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山大阵的光华渐渐敛入夜色,那股厚重而苍茫的气息却已深深烙印在星月宗每一位在场者的心中。苏辰被冷月寒扶着,体内灵力几近枯竭,但他精神却异常清明。眼下大阵初定,宗门暂时有了喘息之机,可玄天道宗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片刻不曾松懈。
“大师姐,秦长老,周长老,”苏辰的声音略带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护山大阵虽固,终究是被动防御。若要真正与玄天道宗抗衡,我等还需更多能独当一面的战力。”
冷月寒扶着他的手臂,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体的虚弱,但她更从苏辰的话语中,听出了一层更深的考量。她点了点头,清眸中带着忧色:“苏师弟所言极是。只是……宗内弟子,天赋出众者本就寥寥,且大多在先前的战事中有所折损。短时间内,想要大幅提升实力,谈何容易?”
秦长老亦是叹道:“是啊,修道一途,最忌急功近利。如今这般光景,能稳住阵脚,已属不易。”
苏辰微微摇头,目光扫过不远处几位因修复大阵而同样疲惫不堪的阵法执事,又望向星月宗深处影影绰绰的弟子居所,缓缓道:“寻常途径,自然艰难。但弟子所修功法,以及……那枚玉佩,或许能另辟蹊径。”
他指的是自小便佩戴的神秘玉佩。自从五行衍天诀苏醒,他对这玉佩的感应也日渐加深,尤其是在修复大阵,神识与玉佩深层沟通之后,他隐约察觉到玉佩空间内,那股氤氲的混沌气息,似乎不仅仅能催生灵药,更对生灵的本源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滋养与启迪作用。他将其在识海中显化的形态,称之为“混沌衍天珠”。
“苏师弟的意思是……”冷月寒冰雪聪明,立刻领会了几分。
苏辰道:“混沌衍天珠内散逸的混沌气息,似乎能激发人体潜藏的灵根潜力,甚至对那些灵根驳杂,平日里进境缓慢的弟子,亦有改善资质之效。弟子想,可否挑选一批心性尚可,平日里却因资质所限而未能尽展其才的弟子,由我亲自引导,借助混沌衍天珠之力,助他们快速成长。”
“改善资质?”秦长老与周长老闻言,皆是神色一动。此事若真,对于如今的星月宗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天元大陆,灵根定终身,几乎是铁律。若能打破此律,哪怕只是些许改善,也足以造就一批新的力量。
“只是此事需得隐秘进行。”苏辰补充道,“一来,玄天道宗耳目众多,不宜过早暴露我宗底牌。二来,混沌之力玄奥莫测,弟子亦在摸索之中,须得小心谨慎,确保万无一失。”
冷月寒沉吟片刻,果决道:“好!苏师弟,此事便全权交由你负责。人选方面,你可与秦、周二位长老商议,务必挑选忠诚可靠,且有一定悟性的弟子。宗门之内,若有僻静之处,也尽可取用。”
“后山有一处废弃多年的药谷,那里灵气尚可,且极为隐蔽,平日里人迹罕至,倒是合适。”周长老思索着说道。
“便依周长老所言。”苏辰点头应下。
商议已定,苏辰顾不得休息,在冷月寒与两位长老的协助下,很快便从宗内各处,挑选出了三十名弟子。这些弟子,大多是外门弟子,或是内门中修为平平,灵根驳杂,平日里并不起眼的角色。其中,便有刘三与王岩二人。
刘三生的膀大腰圆,性子憨直,平日里在杂役弟子中颇有人缘,只是因四系杂灵根,修炼速度慢如龟爬,早已对仙途不抱太大希望。王岩则是个瘦弱文静的少年,五行俱全,却是最差的五行杂灵根,平日里沉默寡言,在宗门中几无存在感。
当他们与其他二十八名弟子被召集到后山那处偏僻的药谷时,一个个都面带茫然与忐忑。药谷入口已被秦长老亲自设下禁制,谷内云雾缭绕,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苏辰站在谷中一块青石之上,望着眼前这些神情各异的弟子,他没有太多客套的开场白,只是平静地说道:“诸位师兄弟,今日召集大家来此,是有一桩关乎宗门存亡,也关乎你们自身命运的机缘。”
他简略地说明了玄天道宗的威胁,以及星月宗如今的处境,随后话锋一转:“我有一法,或可助你们在短时间内脱胎换骨,激发潜能,成为宗门未来的中流砥柱。但此法过程亦可能伴随凶险,需要你们绝对的信任与坚韧的意志。若有不愿者,现在便可退出,我绝不勉强。”
谷内一片寂静。这些弟子虽然资质平平,但都亲身经历了宗门近来的变故,对玄天道宗的恨意与对宗门安危的担忧,早已深入骨髓。此刻听闻有一线希望,哪怕渺茫,眼中也渐渐燃起了光彩。
刘三第一个瓮声瓮气的开口:“苏师兄!俺刘三烂命一条,能为宗门出份力,死也值了!俺不怕凶险!”
王岩平日里怯懦,此刻却也鼓足勇气,细声道:“苏师兄,弟子……弟子也愿一试!”
其余弟子也纷纷表态,无一人退缩。
苏辰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从今日起,你们便在此处潜心修炼。此地已被布下禁制,谷外之事,无需你们分心。你们要做的,便是听我???????,全力修行。”
接下来的日子,苏辰便在这药谷之中,开始了对这三十名弟子的秘密培养。
他首先做的,便是引动混沌衍天珠内的一缕混沌气息,使其弥漫在整个药谷之中。这混沌气息并非直接灌注,而是如春雨般润物无声。弟子们初时只觉此地空气格外清新,吸纳灵气时,似乎也顺畅了许多。
数日之后,变化开始显现。
一些原本灵根驳杂,体内灵力运转晦涩的弟子,渐渐感觉经脉舒张,原本如同堵塞河道的灵力,也开始变得通畅起来。更有甚者,原本黯淡的灵根,竟隐隐有了一丝光泽。
刘三感受最为明显。他本是金火土木四系杂灵根,平日里修炼一种属性的功法,其他属性灵力便会隐隐形成掣肘。然而在谷中修炼数日,他发现自己吸纳天地灵气时,四系灵气竟不再那般互相排斥,反而隐隐有了一丝相辅相成的意味。
“苏师兄,俺……俺好像能同时调动两种灵力了,虽然还不熟练,但比以前顺畅多了!”刘三一日修炼完毕,惊喜地向苏辰禀报。
苏辰微微一笑,他知道这是混沌气息初步梳理了刘三体内驳杂灵根的效果。“莫急,这只是开始。你且按照我传你的‘小五行轮转诀’继续修炼,细细感悟。”
苏辰传授给这些弟子的,并非星月宗那些大众功法,而是他根据《五行衍天诀》的理念,结合这些弟子各自的灵根特性,简化推演出来的一些基础五行法诀。这些法诀或许威力不算顶尖,却最能调和五行,稳固根基。
除了功法,苏辰更注重引导他们感悟天地间的五行元气。他会亲自演练五行法术,从最简单的引水术、催火术,到稍复杂一些的金刃术、缠绕术,他都将其中五行元气的流转变化,细细剖析给众人听。
“金之锐,木之生,水之柔,火之烈,土之厚。五行相生相克,循环往复,乃天地大道之基。你们灵根驳杂,并非劣势,若能明悟五行生克转化之理,融会贯通,反而能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苏辰的声音,在寂静的药谷中回荡。
他不仅传道,更以身作则。每日清晨,他会盘坐谷中,运转五行衍天诀,周身五色灵光流转,引动天地元气,形成一个小型的五行循环。弟子们在他身旁打坐,便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五行元气的波动,对修炼大有裨益。
而那混沌衍天珠,更是在苏辰的刻意引导下,不时散发出一缕缕精纯的混沌本源之气,潜移默化地改善着弟子们的体质与灵根。
王岩原本是五行杂灵根,平日里修炼任何一种属性的功法都事倍功半,心中自卑。但在苏辰的指点下,他开始尝试同时感悟五种属性的灵气,苏辰更是针对他的情况,传了他一套名为“五行混元诀”的入门心法。起初极为艰难,五种灵力在他体内如同五匹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
苏辰便耐心指点他如何寻找到五行间的平衡点,如何以水润木,以木生火,以火炼金,以金生水,以土载万物。渐渐地,王岩摸到了一些门道。他发现,当他不再刻意压制某种属性,而是尝试让它们在体内形成一个微小的循环时,修炼速度竟比以往快了数倍不止。他的眼神,也从最初的迷茫怯懦,变得渐渐有了神采。
时间如梭,转眼便是三个月过去。
这一日,药谷之中,忽然传来一声长啸。却是刘三,他浑身肌肉虬结,体表灵光闪烁,一股练气七层的气息轰然爆发!
“哈哈!苏师兄!俺突破了!俺竟然突破到练气七层了!”刘三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都有些哽咽。他困在练气六层足足五年,早已心灰意冷,不成想在这药谷中短短三月,便一飞冲天。
紧接着,谷中各处,接二连三地传来灵力波动的声响。
“我也突破了!练气五层!”
“天啊,我的木系灵根好像精纯了不少,施展催藤术都快了一倍!”
王岩盘膝而坐,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五色光华,虽然修为只是从练气三层提升到了练气四层顶峰,尚未突破,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五种驳杂的灵力,在他体内运转自如,隐隐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他睁开眼,眸中精光内敛,透着一股以往绝没有的自信与沉稳。
三十名弟子,在这三个月内,修为皆有了长足的进步。原本练气初期的,普遍提升了两到三个小境界。资质稍好,或是对五行感悟较深的,更是连破瓶颈。最重要的是,他们对自身灵根的理解,对五行法术的运用,都有了质的飞跃。
苏辰看着眼前这些焕然一新的同门,心中也颇感欣慰。这三十人,或许修为尚浅,但他们身上,已经种下了希望的种子。假以时日,他们必将成为星月宗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苏师兄,”刘三走到苏辰面前,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他深深一揖,“若非苏师兄,俺刘三这辈子,怕是都摸不到练气七层的门槛。此番大恩,刘三不知何以为报!”
王岩也上前,对着苏辰恭敬行礼:“苏师兄点拨之恩,弟子铭记于心。从今往后,但凭苏师兄差遣,万死不辞!”
其余弟子亦纷纷上前,言语间充满了对苏辰的感激与敬佩。他们深知,若非苏辰,他们可能一辈子都只是宗门中默默无闻的底层修士,是苏辰给了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
苏辰摆了摆手,笑道:“诸位师兄弟言重了。能有所获,皆是你们自身努力与悟性所致。我不过是略尽绵力罢了。”他顿了顿,神色郑重起来,“如今你们修为初有小成,但切不可骄傲自满。玄天道宗的威胁仍在,宗门的未来,还需要我们共同守护。”
“我等谨遵苏师兄教诲!”三十名弟子齐声应道,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蓬勃的朝气与昂扬的斗志。
夕阳的余晖透过谷口的禁制,洒落在这些年轻的面庞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苏辰望着他们,心中明白,星月宗的薪火,不仅未曾熄灭,反而在这绝境之中,燃烧得更加旺盛。
而他自己,在这三个月的教导与引导过程中,对于五行衍天诀和混沌之力的理解,亦是更上一层楼。尤其是混沌衍天珠内那些关于阵法与五行运用的零星感悟,也变得愈发清晰。
只是,玄天道宗那边,三日期限早已过去,却迟迟未见大规模的进攻。这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星月宗上下,都笼罩在一股更加压抑的氛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