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磨眼里落星星
后半夜的露水把青石板沁得油亮,刘桂香摸黑往石磨眼填黄豆时,冷不丁被冰凉的露珠砸了后脖颈。\"这节气怪哩,清明都过十天了还返潮。\"她攥着磨柄转了三圈,忽然觉出石磨比往常沉——去年腊月李木匠给换的枣木轴,转起来该像抹了猪油般滑溜才对。
豆腐坊天窗漏下稀薄的月光,照见石磨槽里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春燕揉着眼睛从里屋出来,怀里还抱着那个铁皮盒。\"奶奶,二柱哥说老槐树根都烂了......\"小丫头话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咔嚓\"树枝断裂声,惊得后院的芦花鸡扑腾着上了墙头。
刘桂香抄起挑豆子的竹匾挡在春燕身前,却见周晓芸提着气死风灯撞进门来,绣着缠枝莲的袖口沾着泥。\"桂香姐,李叔让您快去看!\"灯影晃过她煞白的脸,\"他们在老槐树底下刨出个铜匣子!\"
第二幕:铜绿咬手指
老槐树四周扯着麻绳,七八个戴安全帽的人正围着树根测绘。何明远的助理踩着恨天高在青砖上打滑,手里平板电脑的蓝光映着树干上鲜红的符咒——昨夜李木匠用辰州朱砂画的\"镇山咒\",这会儿倒像淌血似的。\"让让!让让!\"张铁头推着独轮车硬挤进来,车上堆着冒热气的油条筐,\"这树可是我们街坊的活祖宗,你们要动它先从我身上碾过去!\"后头王瘸子的糖画架子车卡在石缝里,麦芽糖熬焦的糊味混着槐花香,熏得测绘队的小伙子直捂鼻子。
树根坑里突然传出惊呼。李木匠的二徒弟三娃举着半截洛阳铲,铲头沾着黏糊糊的铜绿:\"师傅!这匣子咬人!\"众人凑近看,那巴掌大的铜匣雕着九只衔尾雀,锁眼处渗出暗红色液体,顺着李木匠抹匣子的手指往下淌。
\"是血沁!\"周晓芸突然出声,\"我姥姥说过,老物件认主......\"话音未落,何明远带着两个穿防化服的人挤进来:\"封建迷信!这是青铜器氧化现象,都散开!\"
第三幕:灶王爷打喷嚏
日头爬上飞檐时,整条街都传遍了铜匣子的邪乎事。刘桂香蹲在豆腐坊后院淘豆子,春燕拿苇杆逗弄木盆里吐泡泡的鲫鱼。\"奶奶,铜匣子真会吸血吗?\"小丫头把铁皮盒里的槐花干撒进鱼盆,\"昨儿夜里我梦见爷爷了,他说树底下埋着......\"
\"呸呸呸!童言无忌!\"刘桂香撩起井水泼门槛,水珠在青石板上蹦出个八卦形。东屋传来\"咣当\"一声——周晓芸送来的新绣样被穿堂风掀翻,五彩丝线缠住供灶王爷的糖瓜,黏糊糊扯出三尺长的金线。
正闹着,二柱慌慌张张冲进来,怀里鼓鼓囊囊揣着个布包。\"刘婶,师傅让收着这个!\"抖开来是半幅泛黄的《鲁班经》,书页间夹着张鬼画符似的根系图。\"师傅说这图上标着老槐树的命门,千万不能......\"
街那头忽然响起警笛声。春燕扒着门缝瞧见警车顶的红蓝光转得人眼花,何明远正跟警察比划老槐树的方向。刘桂香把《鲁班经》塞进装豆渣的麻袋,转身往大锅里点卤水。石膏粉落进豆浆的刹那,整条街的狗突然齐声狂吠。
第四幕:金线钓月亮
月上柳梢头,绣坊阁楼的汽灯亮得像个白月亮。周晓芸咬着发簪盘起碎发,把白天的铜匣子拓印铺在绣架上——李木匠趁乱摸来的印样,九只衔尾雀在宣纸上活灵活现。
\"芸姐,这雀儿眼睛怎么是空的?\"林小满举着放大镜凑近看,帆布包上别着的校徽在灯下反光。周晓芸拈起金线穿针:\"老绣谱里有讲究,禽鸟瞳仁要等月圆夜绣,得沾着露水......\"话音被楼下的吵嚷打断。张铁头媳妇拍着门板喊:\"芸丫头快开门!我家那死鬼跟测绘队干起来了!\"周晓芸探身开窗,见老槐树那边人影幢幢,李木匠的烟袋火光在黑暗里一明一灭。
突然\"哗啦\"一声,王瘸子的糖画架子被掀翻,熬糖的铜锅滚到路中央。何明远举着喇叭喊话,声儿都劈叉了:\"这是妨碍公务!\"回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梆子声——不知谁敲响了消防栓的铁盖,整条街的窗棂都在震颤。
第五幕:豆浆洗刀
四更天的梆子刚敲过,豆腐坊飘出奇异的香气。刘桂香把十年陈的卤水倒进青花坛,坛底沉着当年老伴埋的槐根。\"春燕,去地窖取那坛红曲米。\"她往大铁锅撒了把朱砂,蒸汽腾起时隐约现出个人形。
街口的混乱像被这香气镇住了。李木匠拎着斧头冲进来,斧刃还沾着新鲜树脂:\"老嫂子,他们要连夜移树!\"刘桂香不答话,舀起一瓢豆浆浇在斧头上,乳白浆液裹着朱砂往下淌,在青砖地上洇出个奇怪的符咒。
\"当年我公公走镖,遇上马匪劫道......\"她突然说起陈年旧事,手里铜勺敲着灶沿打拍子,\"就是用豆腐锅画阵,愣是把三十匹快马困在磨盘阵里。\"后窗\"咚\"地撞进个人,是满脸血道的二柱:\"刘婶!三娃被他们扣在树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