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现实世界里，老婆和伙伴们努力追溯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还是噩梦战场上，“为自己诸天之路铺就坚实基础”的老哥纪安和嫂子白月玲加入战场，和嘉翎一起同邪神以命换命，
纪宁都无从得知。
此刻的他，被困在彻底的虚无中。
看不到前路，也找不到归途。
没有光和暗的概念，不存在方向，甚至感知反馈都被彻底剥离……
在这里，精神力释放后没有任何反馈，无法进入【灵泉空间】，连【反派之眼】的因果模式和命运模式看不到任何内容。彻底的空虚，主宰着这个诡异的所在之处。
纪宁甚至连自己迈动双腿时，是否在向前走，都完全感知不到。
确切地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迈动了双腿。
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腿……
好在，他能分析出自己的特殊状况——
燃烧掉因果后，他本质已经成为了不存在的虚无，本应被彻底抹去才对。
但有趣的是，在从“存在”坠入“虚无”的时刻，因为彻底践行了【救赎】理念，他的【救赎】已经完成了彻底的概念化！
无论是温柔的【拯救】，还是冷酷的【毁灭】，已经彻底圆融一体。甚至不是之前那种“一体二面”的对立统一，更多的则是规则指引下、具体事务具体分析的灰度。
简单概念复杂化、系统化，类似于之前四阶巅峰邪神的【扭曲】。如果再对上它，纪宁甚至有信心不落下风，在所有时间线上和祂陷入绝对的均势。
——对高维战争而言，均势就是胜利。因为无利可图的永恒消耗，对高维存在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毕竟，哪怕是污染侧，高维污染者也不止之前的邪神那一头。长期的僵持和消耗，意味着祂很可能会从餐桌前的食客变成餐盘中的食物。
那时只要自己坚持为了黑色世界而战，祂将别无选择，只能放弃这次对世界的侵蚀。
正如同之前他经历过的“龙王世界背后的邪神，同高维清道夫博弈时、打开【叙事缺口】，让自己顺利给安知意、安若瑶和穆星河他们带去奇迹”的那种情况！
……
可问题也出在了这里——
自己的概念化，并不是靠着第四次升阶完成。单纯是自己把自己烧成了悖论！
——纪宁是靠着“走人道、修因果”一步步升维的。
燃烧因果，换取奇迹。
这很符合多元宇宙“奇迹需要代价”的底层逻辑；
若奇迹没有改变命运，那自己应该已经被烧没了，彻底泯灭。
可现实情况是，自己泯灭入虚无了，却没有消失。那便说明一点，命运已经被改写，自己的牺牲换来的奇迹，引入了更多的变数和破局的希望。
然后，有趣的矛盾就来了——
“纪宁用抹除自我，换取破局可能性”，但是“如果纪宁未曾存在，便无人可以破局”，那么“纪宁必然，也必须存在”！
如此，纪宁【救赎】的概念如同衔尾蛇一般，形成了因果回环，得以存续于虚无之中！
……
这个认知不是单纯的解释自己存在的理由，更有指导意义：
它说明，自己并非彻底消失，而是在现实中依旧有因果牵连！还有人在铭记自己，在试图拯救自己！
天助自助者的话，从不只是纪宁对其他人的要求，更是他对自己人生的指导性信念。
靠着这个信念，他在快穿的第一站就选择了死磕数学和搏击，之后更是沿着自强之路一路狂飙。
此刻，更不能坐以待毙！
……
想到这里，被困的纪宁意志非但没有消沉，反而变得越发昂扬。
“邪神是吧？你等着！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一刻，纪宁意识中闪过的不止有那不可战胜到令他不得不赴死的恐怖邪祟。
还有临行前被他披上婚纱的嘉翎；
等待着他带回轮回终结的天道娘小如烟；
还有桃花源外彼端世界的幸存者，还有……
他在现实中的父母，友人，和那个许下携手一生的承诺、却还没有来得及兑现的妻子，周宴宁！
……
纪宁并不是个为了大义会自我牺牲并自我感动的伟人。他睚眦必报，小肚鸡肠。
但同样地，许下的承诺他必将兑现，给予他期望的人他必将回应。哪怕隔绝山海，他一样会一路踏平。
这一切，便是他所践行的【救赎】！
……
于此，纪宁在虚无中，一边穷尽一切手段，去认知，去分析，去尝试破解虚无的空洞；一边继续前行。
甚至于精神世界开始反思、回顾自己曾经的一切！
哪怕他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是在向前，也不确定一切努力是否有价值。
但一直走就足够了，只要还有希望，他永远不会停下。
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
…………
……
现实世界，周家精神诊疗中心。
曾经发起跨位面拯救程书遥行动的病房内。
“嗯，就是这些了！”
柳瑞已经带着程书遥，从郑耀军那里拿来了所需要的素材。
异常事物调查局是在现实世界开始超凡化、并承受污染侵蚀后才设立的。
里面的底蕴颇浅，很多被当做宝贝储藏的材料，其实并没有真正的超凡特性。
但架不住柳瑞慧眼识珠，程书遥见多识广，能被派上用场的，很快就被调了出来。
然后，周宴宁看着面前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这些玩意儿，真的管用么？
奇怪的电路板，插着电极的不明液体，鬼画符一样的符纸，花花绿绿的编织线……
“阿瑞，这看起来……有点不对吧？”
周宴宁可是记得，纪宁当初是怎么组建位面通道法阵的。
【人皇铃】升空，从纪宁本体延伸的因果锁链将众人连接……
然后就成了！
可柳瑞现在的样子，不像是在弄位面通道法阵，更像是在试图手搓高达！
还是……用来驱鬼的封建迷信高达！
“宴宁姐，你要相信我！
纪大哥不在的时候，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专业的超凡！
没有人，比我更懂得救赎！”
“那些……也是你的‘救赎’么？”
周宴宁指着窗外，语气带着微不可察的狐疑。
绚烂夜空下，周氏心理诊疗中心主楼周围停满了接着粗大线缆的各种特种车辆。
到处都是穿着统一着装忙碌的人群。
清幽的疗养院仿佛一下子成了热闹的工地。
机器轰鸣、电机啸叫声隔着双层玻璃听得一清二楚。
“没错！都是救赎！
我没有纪大哥那么强大的力量，所以只能多借助一些……嗯，外力！”
摆弄着手头符纸，从程书遥那边要来了一把小刀，柳瑞一边将上面的符文刮掉，一边对着周宴宁认真道：
“穿越世界的救赎，类似于一个‘弱电控制、强电供能’的工程奇迹。
打开通道，需要对阵法的精细控制，这部分我将亲自负责；
维持通道，需要海量的能量，那部分就算把我抽干也做不到——
不过我已经和郑主任那边沟通好了！
当控制核心启动，整个海城的电量将按照我们的负载需求，向我们这边倾斜。
窗外那些，就是异常事物调查局和供电部门协调来的装备……”
随即，他发现周宴宁目光一再扫过手头那些看起来就不怎么有说服力的道具。
似乎想明白了周宴宁的质疑点，柳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羞赧道：
“这不是纪大哥不在么。对他而言的举手之劳，在我这里会比较费事。
纪大哥那个铃铛是神器，上面的符文我得用电路板阵列和符文来凑合着模仿；
因果锁链，得用这些符纸、合金和杜邦线来替代；
至于纪大哥维持通道的精神力么……”
柳瑞虚空一握，拳锋升腾起金色火焰，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和笃定：
“我的力量，当然比不上他那样浑厚。
但只是以宴宁姐你的思念为锚点，给纪大哥构建一条回家的路，我还是可以胜任的！
再加上整个海城电力的支持——
相信我，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更不会……让纪大哥失望！”
柳瑞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魔力。
周宴宁泪眼朦胧点点头，心中的牵挂让爱人的身影越发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