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九鼎迷踪(春秋战国)
第六十八章:楚璧归墟
荆山的玉矿坑道里泛着潮湿的霉味,子奚的左眼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青光,瞳孔里的神树纹路随着呼吸忽明忽暗。他摸着坑道壁上的凿痕前进,指尖不时碰到嵌在岩缝里的青铜锁链那些锁链冰凉刺骨,表面刻满细小的符文,每走十步就能看见一条,像是什么巨大生物的触须,深深扎入山体。
\"滴答\"
头顶的水珠落在玉琮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子奚停下脚步,借着左眼的微光,看见水珠在琮面神树纹路上滚动,最后停在树根位置。那里的纹路比其他地方更深,像是被反复摩挲过。
\"就是这附近了...\"
他蹲下身,从怀里掏出半块玉璧。这是从秦简地窖出来后,在守吏齿轮堆里找到的。璧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但中心圆孔边缘异常光滑,像是经常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转动,坑道深处突然传来\"哗啦\"的锁链声。子奚的左眼瞳孔骤然收缩在常人看不见的频谱里,十几条青铜锁链正在前方坑道交叉穿梭,组成某种阵法。最诡异的是锁链交汇处,那里悬着具矿工的干尸,尸体右手握着玉工砣具,左手却变成了青铜质地。
\"又是个祭品...\"
子奚的右手按在越王剑柄上。自从玉琮融入左眼后,这把剑的鱼鳞纹路就愈发活跃,像是随时会从剑身上游出来。他小心地向前挪步,靴底踩到个硬物是半块玉料,断面处粘着暗红色的漆片,干尸突然抬头,空洞的眼窝里亮起两点金光。
\"擅闯者...死...\"它的下颌骨机械地开合,声音像是从青铜锁链的摩擦声中挤出来的。握着砣具的右手缓缓抬起,砣轮转动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子奚的左眼突然剧痛。视线里,那砣轮上密密麻麻全是倒刺,每根刺尖都挑着丝极细的青铜线和秦简捆绳里的脊髓丝一模一样!干尸挥动砣具的瞬间,那些青铜线像活物般射来,在空中交织成网。
\"铛!\"
越王剑横挡,剑身上的鱼鳞纹路张开,将青铜线尽数吞没。干尸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砣轮转速骤然加快。坑道里的锁链同时震颤,岩壁上的碎玉簌簌掉落,露出后面隐藏的壁画是幅巨大的归墟潮汐图,但九头相柳的位置被替换成了青铜神树。
\"徐福...你竟敢篡改...\"
子奚的话被突然袭来的锁链打断。一条青铜链缠上他的左臂,链环内侧的小刺扎入皮肤,贪婪地吮吸着血液。更可怕的是,那些吸血的锁链正将他的青铜化从左臂推向肩膀!干尸趁机扑来,砣具直取咽喉。子奚勉强侧身,砣轮擦着脸颊划过,带起一串血珠。血滴落在玉璧上,裂纹突然发光,璧面浮现出立体的星图投影,正是归墟的潮汐规律!
\"原来如此!\"子奚猛地将玉璧按在锁链上。璧面星图与锁链符文接触的瞬间,整条锁链\"啪\"地断裂。干尸的动作随之一滞,砣轮转速明显变慢,子奚趁机突进,剑锋直取干尸心口。干尸不躲不闪,任由剑身贯穿胸膛没有流血,只有金色黏液顺着剑刃流淌。更骇人的是,那些黏液接触鱼鳞纹路后,竟然开始反向侵蚀剑身!
\"没用的...\"干尸的喉咙里发出吕不韦的声音,\"镇水木克青铜...但相柳血克镇水木...\"
子奚的左眼突然流出青铜色泪水。泪水滴在玉璧上,中心圆孔处\"咔哒\"一声弹出了个微型青铜卦盘。卦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干尸身后的岩壁。
\"找到了!\"
他猛地抽剑后撤,剑身在干尸胸腔里带出串金色血珠。血珠落地后竟自动排列成箭头形状,指向卦针相同的方向。干尸发出愤怒的咆哮,全身锁链哗啦作响,但动作却变得异常迟缓那些金色血液离体后,它的青铜化部分正在迅速锈蚀,子奚冲向岩壁。左眼的视线穿透表层岩石,看到后面藏着个狭小的洞窟。洞中央摆着个玉工台,台上放着完整的砣具套装。最引人注目的是磨玉用的砣轮边缘镶嵌着都江堰石人的鳞片,每片鳞上都刻着细小的水文标记。
\"原来李冰早就...\"
身后锁链声骤近。子奚来不及细想,抓起砣具砸向岩壁。\"轰\"的一声,岩石崩塌,露出后面真正的景象,不是玉工台,而是个微缩的骊山地宫模型!九条青铜锁链从模型底部伸出,连接着坑道各处的矿工尸体。
模型中央的神树下,躺着个让子奚浑身冰凉的身影:是他自己。那个\"子奚\"心口插着越王剑,剑格眼珠变成了相柳的形状。
\"这就是...未来?\"
干尸的利爪已经贴上后颈。千钧一发之际,子奚将玉璧按在模型上。璧面星图与模型产生共鸣,整个坑道剧烈震动。锁链寸寸断裂,干尸在惨叫中化为青铜粉末。那些粉末没有落地,而是被吸进玉璧孔洞里的卦盘,在盘面上组成新的卦象:
\"鼎树相生,归墟门开\"
子奚跪在模型前,发现自己的左眼正在不受控制地转动。瞳孔里的神树纹路扭曲变形,渐渐变成卦象的模样。当视线与模型中的\"自己\"重合时,一段陌生记忆突然涌入脑海,徐福站在船头,腰间玉璧与三星堆神树共鸣。而他身后,吕不韦正将一管金色液体注入青铜鼎...,记忆的画面突然扭曲,徐福的脸在子奚脑海中碎裂成无数青铜碎片。
\"呃啊\"
子奚跪倒在地,左眼灼痛得像被烙铁烫过。手指死死抠进地面,指甲缝里塞满了矿坑潮湿的泥土。那些从玉璧卦盘里涌出的青铜粉末,此刻正在他手背上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虫豸寻找着毛孔,坑道深处传来\"咔哒咔哒\"的机关运转声。微缩地宫模型上的锁链开始自行修复,神树下的\"子奚\"尸体突然睁开眼,那双眼睛和现在的他一模一样,左眼青铜,右眼血肉。
\"不...这不可能...\"
他挣扎着爬起来,越王剑插在地上支撑身体。剑身上的鱼鳞纹路正在褪色,被金色黏液侵蚀的部分像枯萎的树叶般卷曲。玉璧从指间滑落,\"当啷\"一声砸在模型边缘,璧面裂纹又多了几道,坑道突然亮起诡异的青光。那些断裂的青铜锁链悬浮起来,链环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点亮。子奚的左眼不受控制地转动,视线穿透岩壁,看到山腹深处更大的锁链阵每条锁链都连接着一具矿工尸体,所有尸体围成圆圈,中央是口巨大的青铜鼎。
\"原来...整座山都是祭坛...\"
他的呢喃被突然袭来的锁链打断。三条青铜链从不同角度射来,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子奚勉强挥剑格挡,斩断两条,第三条却缠住了右腿。链环上的倒刺扎进皮肉,鲜血顺着凹槽流向锁链深处。
\"滋啦\"
血滴接触锁链符文的瞬间,整条锁链突然冒出白烟。子奚惊讶地发现,自己右腿流出的血竟是淡金色的,与左臂被青铜化的部分截然不同。
\"镇水木...在我血液里起了变化...\"
灵光一闪,他猛地咬破手腕,将血抹在越王剑上。剑身剧烈震颤,鱼鳞纹路重新舒展,将那些金色黏液尽数排出。剑格处本已暗淡的眼珠突然亮起,瞳孔里映出玉工砣具的影像,子奚扑向岩壁缺口;那套砣具散落在模型旁,磨玉用的砣轮边缘,都江堰石人鳞片正泛着微光。他抓起砣轮按在锁链上,鳞片与链环相触的刹那,整条锁链\"噼啪\"作响,像被雷击般僵直坠落。
\"李冰...你早就料到...\"
更多的锁链从黑暗中袭来。子奚边战边退,砣轮在左手,越王剑在右手,每一次交锋都带起一溜金红火花。锁链断裂的碎片在空中飞舞,有些扎进他的皮肉,有些粘在剑身,竟被鱼鳞纹路缓缓吸收,模型中的\"子奚\"尸体突然坐起,心口的越王剑自动飞出,直取真人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地上的玉璧突然弹起,挡在剑锋前。
\"咔嚓!\"
玉璧彻底碎裂,藏在里面的微型青铜卦盘滚落。卦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模型底部,那里露出个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卷竹简,子奚的左眼突然流出两行血泪,视线穿过暗格,看到竹简上熟悉的字迹:是徐福亲笔所写的《归墟志》真本!简尾处还粘着片漆器残片,上面的纹路与矿坑里发现的如出一辙。
\"徐福船队的漆料...\"
锁链的攻势突然加剧。子奚知道必须速战速决,他猛地将砣轮砸向模型中央。\"轰\"的一声巨响,神树模型拦腰折断,藏在树干里的机关暴露无遗——是个精巧的青铜匣子,匣面刻着相柳噬龙图,当子奚的手触到青铜匣时,整个矿坑剧烈震动。岩壁上的归墟潮汐图寸寸龟裂,露出后面真正的壁画:徐福带领童男童女登船的场面。而在船尾阴影里,吕不韦正将某种金色液体注入随行的青铜鼎...
\"原来从那时起...你们就在...\"
锁链突然全部静止,然后像失去生命般哗啦落地。矿坑重归寂静,只有子奚沉重的喘息声在回荡。他跪在破碎的模型前,看着青铜匣缓缓打开——里面是半块玉琮碎片,与他左眼中的那部分完美契合。
\"还差最后一块...\"
子奚抹去左眼的血泪,瞳孔里的神树纹路已经变成了完整的卦象。他望向骊山方向,那里的天空呈现出不祥的青铜色。越王剑在手中嗡鸣,剑格眼珠里映出的不再是相柳,而是他自己浑身浴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