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席容烟莫名的心里就安心不下。
她总是觉得皇上在这件事里,并不想让她知晓一些事情。
可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她只是觉得此刻抱着她的皇上有一些让她觉得陌生。
让她觉得现在的皇上,和她梦里那个冷酷无情的皇上有些相似。
她难过起来,又心惶惶。
魏祁低头看着怀里安安静静的人,又哄了哄,抱着她去床榻上躺下,将锦被盖在席容烟的身上,又捏着她的手低声道:“烟儿,再睡一会儿。”
席容烟看皇上起身要走,连忙伸手扯在皇上的袖子上,小声道:“皇上能不能放过黄贵人。”
“别赐死她。”
“即便真是她做的,皇上为臣妾罚她是应该,只是她若是死了,臣妾心里难安,有些害怕。”
魏祁顿了顿,回头看向席容烟憔悴的容色,又低声道:“烟儿放心,朕不会杀她。”
“朕送她去感业寺。”
席容烟看着皇上离开的背影,心里生出一股茫然来。
外头很快传来几声尖厉的哭喊声,又很快变成沉闷的呜咽声,紧接着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席容烟的心提着,叫来外头的宫女来问怎么了,那宫女便恭敬道:“是皇上怕黄贵人扰了娘娘休息,让人将黄贵人带走了。”
席容烟点点头,又滑入被子里。
手臂上依旧传来刺痛,她却心底生了一股不安心,叫宫女出去后,又叫宝珠进来,侧身看着进来的宝珠,席容烟低声道:“你出去看看,看看皇上带黄贵人去了哪儿。”
宝珠小声道:“奴婢不能出去。”
席容烟一愣:“怎么了?”
宝珠便道:“刚才皇上吩咐说,让我们都留在承乾宫内照顾好主子,谁都不能出去。”
“也不许人来探望。”
“刚才皇后娘娘在外头要进来,高公公就拦着皇后娘娘没让进来。”
“奴婢还瞧见皇上出去的时候碰见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与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也没让皇后娘娘进来。”
席容烟的心里悬着,皇上不让外头的人来看她,尚能说得过去,怎么也不让她宫里的人出去。
但她知道问宝珠定然是问不出来的,又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心里又想起刚才黄贵人跪在她面前大哭的场景,她实在想不明白,皇上连明确的证据都没有,为什么就赐了毒酒。
难道后宫里的一条人命,说不要就不要了么。
她觉得脑中凌乱,又怔怔看着宝珠:“你觉得真的害我的人是谁?”
宝珠小声道:“奴婢觉得黄贵人不大像,那天奴婢跟在主子身后,虽说黄贵人的袖子碰过主子,但是主子出事的时候,黄贵人就站在齐妃的旁边,那猫怎么不抓黄贵人,就抓主子?”
席容烟其实刚才也想到了这里。
但皇上又说黄贵人喂养过那猫,她又觉得皇上没理由骗她的。
虽说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抓不住。
席容烟又从床榻上坐起来,让宝珠给她穿衣。
宝珠一愣:“主子伤还没好,要去哪儿?”
席容烟低声道:“我想出去走走。”
宝珠惊讶:“主子要往哪儿走?”
席容烟没说话,只是让宝珠来穿戴。
为什么皇上不让宫里的人出去,难道外头有什么。
她因着那梦境总是有一股不安,还是在她面前的皇上还有另外一副面孔。
玉竹也进来小声劝道:“主子的手还没好,何必这时候出去。”
席容烟深吸一口气,让宝珠穿衣便是。
穿好衣裳她往外殿走,凌姑姑见着席容烟出来吓了一跳,赶紧跟过去小声道:“皇上让奴婢照顾好娘娘,娘娘身子还虚着,还是进去养着吧。”
席容烟脸颊苍白,侧头问凌姑姑:“皇上不让我出去么?”
凌姑姑一愣,连忙摇头:“皇上担心娘娘的身子。”
席容烟便轻声道:“凌姑姑放心,我手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我只是觉得有些闷了,想要透透气。”
凌姑姑眼睁睁看着席容烟从面前走过去,又往承乾宫门口走。
那门口的侍卫根本不敢拦着席容烟,这可是皇上捧在心尖上的人,要是惹了宸妃不高兴,他们更没命了。
凌姑姑慌忙追出去,就看到席容烟上了步辇。
她赶紧追上去问:“娘娘要去哪儿?”
席容烟目光低低看向凌姑姑,靠着身后的椅背,轻声道:“我去园子里坐坐。”
“凌姑姑不用跟着。”
宝珠抬头看向席容烟,觉得主子今日难得的有些坚持。
她便对凌姑姑道:“姑姑放心,我们陪着娘娘,不会让娘娘走太远的。”
凌姑姑怔了怔,又看步辇往前走,赶紧又去宣政殿传话。
席容烟没去园子,她往华阳宫的方向去。
她心里觉得此事不像是黄贵人做的,里头有细节,她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赐死她。
还是里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她的心微微忐忑,只是在去华阳宫的路上,她忽看到兴庆宫门外站着三四个侍卫,里头太监正抬着一举沾着血的尸体出来。
那尸体在日光下显得格外苍白恐怖,七窍流血,眼睛还死不瞑目地圆睁着。
身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几乎看不出原来衣裳的颜色,显然之前受过了刑具。
此刻那具尸体正被人一前一后的抬着四肢,打算放到外面的担子上。
席容烟认得那死的人是谁。
那是王宝然。
席容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僵硬,眼里只有王宝然那充血的眼睛。
这就是皇上不让她出来的原因么。
抬着尸体的太监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碰到了宸妃娘娘,连忙放下手下的事情跪下来问安。
席容烟心跳的很快,喉咙艰涩,坐在步辇上低头问那太监:“王修仪出了什么事?”
那太监愣了愣,又低声道:“王修仪谋害宸妃娘娘,犯了大罪,被皇上赐死了。”
席容烟微微一恍。
她脑中纷乱,什么都理不清了。
她从步辇上下来,看着太监慌忙的在王宝然的身上盖上白布,那白布上又渗出血迹,颤声问:“黄贵人呢?”
那太监一愣,连忙又答道:“黄贵人脱不开嫌疑,已经被送出宫贬为庶人了。”
这时候身边忽然传来宝珠低低的声音:“娘娘,皇上来了。”
席容烟回头,就看见皇上大步往她面前走过来的身形。
玄衣龙袍在光色下十分尊贵,紧抿的唇畔和那双冷清的眸子,让席容烟一瞬间仿佛看到那个在满殿血色里看着她的男人。
他掐着自己的下颌,语调阴冷无情,他说:“烟儿,她们都是因为你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