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微微点头，随即转身，走到了营地外，给制造者一点思考的空间，算是尊重。
营地外，提兰奴斯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坐下，双手抱在胸前，神情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顾虑：“你不怕他趁机跑了？”
“怎么说？”埃德蒙没有回头，他背靠着营地粗糙的木墙，微微仰起头。
阳光穿过头盔眼部的缝隙，化作一道温暖的金线，轻柔地洒在他的眼睑上。他微眯起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毕竟他曾是波耶西亚的冠军。”提兰奴斯合理的怀疑，“现在这副痛改前非的模样，没准就是装出来的。他给附近那些贫农恩惠，或许根本不是出于善心，而是为了在将来把他们发展成眼线。这样一来，只要有商队经过，这群强盗就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不错的怀疑。”埃德蒙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过，他已经被波耶西亚盯上了。如果他就这么跑了，波耶西亚见我没能杀掉他，极有可能再选出一位新的勇士，对他不死不休地追杀。”
“但如果他加入我的军队，便能得到我的庇护。而我，也能得到一位魔神的前冠军作为强大的战士。”埃德蒙侧过头，转向提兰奴斯，“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提兰奴斯皱起了眉：“一个叛变的魔神冠军，他……能打得过龙吗？”
“不好说。”埃德蒙坦诚道，“但他身上的黑檀链甲，据说拥有抵抗火焰与魔法的非凡能力。而都瓦擅长火焰，这让他至少在某一方面占据了优势。”
埃德蒙停顿了一下：“当然，这只是面对普通的龙。那几位龙霸主的吐姆，可不是靠着一件防御力强的铠甲就能抵挡的。”
“唉，龙啊……”提兰奴斯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很快就要去屠龙了吧。”
“很快。”埃德蒙的声音沉了下去，“但愿我为和平所做的一切努力，能有效延缓奥杜因恢复力量的进程。”
这本就是一场赛跑。
奥杜因，可以在英灵殿吞噬着战死的诺德英魂，不断恢复其作为世界吞噬者的恐怖力量。
埃德蒙，则可以吞噬那些被复活的巨龙的灵魂，借此提升自己的实力，以对抗最终的末日。
如今，帝国与风暴斗篷的战火已经暂时停歇，如果能再让瑞驰之地也重归和平，那么可供奥杜因吞噬的灵魂就会大幅减少。
而埃德蒙，则可以依靠女神赐予的信标，随时传送到天际省的各个角落，猎杀那些重现于世的巨龙。
当然，奥杜因所复活的龙群本身就会制造巨大的灾祸，由此产生的战死者，那一部分的灵魂损失是无法避免的。
……
另一边，营地中央的圆桌旁，暗精灵“制造者”正低头沉思。
他的面前摆着四条道路。
第一，带着他这些半改邪归正的手下，立刻逃离这里，亡命天涯。
第二，与龙裔决一死战。他很清楚，自己几乎没有胜算。死后，他的灵魂将被拖回波耶西亚那个婊子的“归因之域”，被迫与那里的无数杂种进行永无止境的决斗。
第三，接受龙裔的雇佣，去和传说中的巨龙战斗。如果能存活到战争胜利，他会得到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以及在龙裔未来王国里崇高的身份。
第四，拒绝效力，交出黑檀链甲，继续留在这里，当一个铁匠，直到某天被新的波耶西亚冠军找上门来。
第一个选择，几乎在他脑海中浮现的瞬间，就被彻底放弃了。龙裔只需要向天际的领主们发出一张通缉令，那些没什么脑子的诺德人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狼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追捕他。那种毫无荣誉的逃亡，只会让波耶西亚那个婊子在她的领域里放声嘲笑。
至于第二个选择，那更是愚蠢至极。主动赴死，去了归因之域和杂种无休止决定，除了能让波耶西亚感到愉悦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他也绝不会选。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两个选择......
“老大！这可是龙裔的邀请啊！绝对不能错过！”
“是啊！老大！快答应！”
一旁的十几个诺德人已经按捺不住，叽叽喳喳地催促起来。
“我听到了！英灵殿在呼唤我！”
“若是能为龙裔而死，战死在屠龙的沙场上，祖先们一定会为我感到无上的荣耀！”
一个金色发辫的诺德人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满脸陶醉。
“啊……塔洛斯在上，朔尔在上，我已经看到鲸骨桥了……”
这些诺德人的喋喋不休让制造者感到一阵烦躁。他抬起头，想看看其他几个非诺德人种的手下是什么看法。
然而，他一抬头，看到的却是虎人哈基闭着双眼，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显然是被人打晕了。而一个诺德人，正拿着一把手斧，在哈基毛茸茸的身体上比划着。
旁边的木精灵正眼巴巴地望着，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你们在干什么？！”制造者厉声喝止。
“哈？”那个拿着斧子的诺德人茫然地看向制造者，随即理直气壮地解释道：“老大，龙裔不是说要这只猫的皮毛吗？我在想从哪里下刀，能让这张皮保持完整，说不定能多卖些钱，也算是在龙裔面前表现一下。”
制造者沉默地将视线转向那个木精灵。
“我……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虎人做的菜了。”木精灵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老老实实地回答。
制造者感到了一阵深沉的无力感。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你们……先放开他。”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可是，龙裔要……”那个诺德人显得很不情愿，这可是错失了一个表现机会。
“是啊...”木精灵也不情愿，虎人肉在他的故乡可是着名食材。
“龙裔会同意的，我会用钱补偿那些农户。”制造者无奈地说道，感觉自己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消耗理智。
“好吧。”诺德人悻悻地收起了斧头，脸上写满了沮丧。
制造者不再理会这群头脑简单的诺德人，他转向一直沉默的亚龙人，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选？是同意龙裔的邀请，还是交出黑檀链甲？”
亚龙人竖瞳微微收缩思考片刻。
“嗯……我听说龙裔的据点在瑞驰。那里的矿产非常丰富，而且弃誓者正在叛乱。如果您同意了龙裔的邀请，可以让他先支付给您一座矿场，作为薪资。”亚龙人分析道，“这样，我们就可以合法地制造铠甲卖给诺德人，再也不用担心被压价。我们甚至可以合法地雇人挖矿，利润一定会非常高。”
制造者眸子动了动，他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最后的木精灵。
那些诺德人的意见不用问，他们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木精灵挠了挠头，似乎想不出什么说辞，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他……他说的对！”
好，除了还在昏迷的哈基，全体同意。
制造者低下头，手指轻轻滑过身上的黑檀链甲，那熟悉的触感让他感到一丝心安。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埃德蒙身上那套黑檀板甲，以及胸口处那个被利剑贯穿的破洞。
波耶西亚能决定谁可以拥有黑檀链甲以及能拥有多久。
制造者深吸一口气。
“行吧。”他站起身，环视着这群神情各异的手下：“你们现在去收拾东西，跟我去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