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是一僵,眼底倒映的对方都是一副怔愣的表情。
苏晴率先反应过来,第一动作居然是回头锁门。
沈风有些哭笑不得,好像他们真的做了什么一样。
可他明明连刚才那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回来的沈墨打断了。
摸上了锁才发现——
沈风早就锁上了。
我草,她就知道他早对她图谋不轨了啊!
沈墨一进门,立即警惕地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
伸手打开客厅的灯,一切似乎和他离开时别无二致。
视线在整个客厅逡巡一圈,如同巡视领地的野兽,在找出入侵者的痕迹,一双深沉的眸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最终,落在了玄关处鞋柜上,一个稍稍往右偏移了的花瓶。
沈墨视线一凛,宛若找到了藏起来的猎物。
苏晴左右打量了一圈卧室,随即双手用力推着沈风朝窗户的方向走。
沈风不情不愿地顺着她的力道走。
他凭什么不能正面和沈墨对上啊?
弟弟大晚上出现在嫂子的卧室不可以吗?啊?
苏晴放轻了动作拉开窗户,山上夜晚特有的凉风一下扑面而来。
见沈风还跟木头一样站在窗边一动不动,苏晴又推了一把他,朝窗外指了指,又疯狂朝他摆手,两片唇无声翕动:“快走快走!”
沈风满脸都是哀怨地看着他嫂子。
竟然让他翻窗走?
他仍旧不肯走,苏晴急了,赶紧双手合十求他,一脸快哭了的表情,好不惹人怜爱。
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沈风一下没舍得再欺负人,无奈地妥协点头。
脸上的可怜劲儿转眼消失不见,再次挥手赶人。
沈风:“……”
他嫂子越来越会拿捏他了。
双手已经搭在窗户边缘,翻出去前,沈风又顿了一下,搞得苏晴的心也跟着他要翻不翻的举动上上下下的!
侧头附在她耳边,沈风用极轻的气音:“嫂子,你欠我一次。”
“叩叩——”
卧室的门同一时间被敲响,苏晴一惊,身体颤了一下。
我草!别搞啊!
胡乱点头算是答应了沈风,苏晴恨不得直接摁头把他推出去。
“小晴,睡了吗?”沈墨的声音传到两人耳朵里。
沈风也不再闹,双手一撑,两条长腿一跨,轻松就翻了出去。
所幸这里是一层,能让沈风直接翻窗跑——虽然他也不是没做过从二层翻走这种事哈。
还挺神奇的,他以前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频频做出这样的事,甚至已经翻得有些过于熟练了。
“小晴?”
人出去了,苏晴就毫不犹豫要把窗拉上,割席割得如此急不可待。
沈风却用手抵住窗,不让她拉上。
苏晴疑惑又着急地瞪他。
沈风用另一只手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过来。
眉心蹙起,身后是沈墨又一次敲响门的声音。
苏晴将半边身子探出了窗户外。
俯身凑近她的耳朵,沈风的嗓音和今晚的夜色一样,深沉却温柔。
他说:“晚安,嫂子。”
言罢,不等苏晴反应,沈风径直转身离去。
苏晴呆滞了几秒,睫毛迅速地颤动几下,才回过神来。
眼前,沈风的背影已经快和黑夜融为一体了。
仿佛后背长了眼,知道她还在看他,沈风头也不回抬起一条手臂,朝苏晴挥了挥。
苏晴:“……”在耍什么酷啊这人!
“小晴,你没事吧?”
沈墨的声音让苏晴从沈风带给她的冲击中清醒过来。
甩了甩头,轻手轻脚把窗户关上,苏晴钻回被子里躺好,准备装睡。
还细节地没把灯关上,以免沈墨发现卧室的灯突然熄灭。
外面突然安静下来。
但她可不觉得沈墨会轻易善罢甘休。
果然,没过一会儿,门锁传来细碎的声响。
苏晴迅速调整呼吸,控制眼睫不再颤动。
下一秒,“吱呀——”
门被推开了。
一眼看见的,是背对着他躺在床内侧的女孩。
见她安然无恙地熟睡着,提着的心才落回原地。
他无奈一笑,睡觉也不关灯。
卧室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
他不会知道,就在他开门的前一分钟,他的弟弟刚从那扇被窗帘遮掩起来的窗户翻了出去。
抬手准备关灯离去,动作却停住。
踟躇一秒,沈墨还是朝睡梦中的她走去,脚步轻如鬼魅。
闭上的眼原本还能感受到光亮,随即蓦然一暗。
沈墨走了?也没听见关门声啊。
正犹疑要不要把眼睁开,面前忽的有温暖的热流抚过——是他的呼吸。
反应过来的她立刻呼吸一窒。
居然没走,还蹲在了她面前!
太惊悚了!
缓缓把那口气呼出,苏晴淡定装睡。
沈墨在床边单膝跪地,目光一瞬不瞬地看她的脸。
恍然发觉,除了还相同的五官和泪痣,轮廓已经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更瘦削也更锋利了,哪怕睡着了也不再是那种全然毫无防备的恬静。
指尖虚浮在她的脸上,顺着线条和起伏描摹,一遍又一遍,循环往复,要将这张脸镌刻进灵魂最深处。
许久,腿也已经蹲麻了,指尖才终于真正落下,触碰她柔软的双唇。
暗哑的嗓音尽是克制,宛若落在心尖的叹息,温柔又沉重,却又飘渺得顷刻间消散于黑暗中:“晚安。”
直到关门声响起,又过了几分钟,苏晴才颤着眼睑睁开眼。
她看着眼前能把世间一切吞噬的黑,眼神幽深如黑洞。
客厅露台,猩红的火焰明明灭灭。
28号的二层别墅,某道身影不要命地坐在露台围栏上,两条长腿悬于空中,闭眼吹着深夜微凉的夜风。
-
云城某废弃厂房。
“滴答滴答——”
铁皮做的屋顶在长期的日晒雨淋下被侵蚀,水从屋顶滴落,发出空灵的声响。
厂房中央摆着一张木椅,上方坐着一人,手脚均被严实捆绑,双眼蒙着一条黑布,嘴里被塞了一个侮辱性极强的口球,系在脑后。
1001、1002、1003——
他没挣扎,从昏迷中醒来发现逃脱无果后,只是在心里跟着水滴落下的声音默数,像某种反过来的倒计时。
2687、2688——
“吱呀——”
陈旧生锈的铁皮门被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和心里发毛的声响。
数字停在2689。
一道闲庭信步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厂房,宛若是巨人朝他走来。
可若是他得以摘下眼罩,会看见在他面前的人,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瘸子。
“温医生——”来人开口,带着某种阴森和诡谲——
“温潇然,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