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晋皱了皱眉,拍了拍赵牧的肩膀后赶紧迎了过去。
“闻听张大官人在开宴会客,某来讨杯酒喝,不过分吧!”
崔玉微微一笑,眸子却是在不停的在赵牧身上打量。
“不过分,崔小官人请上座!”
“嗯!”
崔玉又瞥了眼赵牧,跟着张晋便坐到了上座。
众人坐定,张晋拍了拍手,婢女纷纷上行,将一瓶瓶美酒和佳肴端了上来。
崔玉夹了一块梅花鹿肉放进嘴里,品尝美味的同时却满眼疑惑:“张大官人好本事,连这梅花鹿都能猎到!”
“说来惭愧,这梅花鹿就是赵牧兄弟猎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
张晋尬笑了一下,将目光扫向了边角的赵牧。
“原来如此!”
崔玉微微点头,然后端起桌上的酒爵笑道:“那我借花献佛,多谢赵兄的梅花鹿了!”
“崔小官人说笑了,梅花鹿是张大官人真金白银买回去的,与我无关!”
赵牧端起酒杯,将事情原委说出清楚后,将酒饮尽。
烈酒入腹,赵牧却是皱了皱眉。
这酒太寡淡了,跟喝啤酒差不多,最多也就12度左右,绝对到不了20度。
那这不是现成的买卖吗?
自己可以进行蒸馏,然后卖高度酒,应该很赚钱。
但是酿酒需要很多粮食和资源,暂时不是他能碰的,暂时先列为中期计划吧。
一杯酒之后,张晋专门从青楼请来的舞姬上场,开始演舞助兴。
等到舞姬舞罢,猪大肠给了李贺一个眼色,对方马上心领神会:“大吉老弟,诗词歌赋相得益彰,有如此美酒美姬,岂能不吟诗作对?”
看了眼李贺,张晋马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家伙不会是要针对赵牧吧。
刚想开口拒绝,一边的崔玉却是笑着拍手道:“说的对啊,如此境地岂能不吟诗作对?就以这美酒为题如何?”
张晋皱了皱眉,这个崔小官人,还真是会坏事啊。
“妙哉,崔小官人说的极是!”
“美姬美酒,相得益彰!”
“可!”
...
众人躁动,但是都下意识的看向边角的赵牧。
看对方这样子,别说吟诗作对了,怕是连字都不见得认识。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来吧!如果我做的诗还行,大家就共举爵酒,共饮如何?”
李贺微微一笑,环视全场,最后目光放在了赵牧身上。
刚才虽然被数落的是朱大常,但是何尝说的不是他们呢。
今天非得让赵牧出出丑,让他清楚何为低贱,何为高贵。
众人一起叫好,等着李贺的诗句出炉。
“那我就献丑了!”
“草莽偏登玳瑁筵,腥袍敢赋鹿鸣篇。
解字错将獐作麝,画押浑令雉成鸢。
箭瘢强拭翰林墨,蹄骸妄镌丞相笺。
沐猴顶戴方山冠,犹向麟阁垂唾涎。”
李贺一首诗罢,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就算你要讽刺赵牧也不能这么露骨吧。
“好啊,李钦之,这首诗还真是应景啊,尤其是那句沐猴顶戴方山冠,犹向麟阁唾唾涎,当真是大快人心啊!”
朱大常猛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笑意。
看着赵牧,他真想问一句,懂这是啥意思吗?
要不要自己帮忙翻译?
真是好啊,这李贺厉害。
“当浮一大白!”
“李钦之大才啊!”
“就是不知道这诗有些人能不能听懂!”
...
有朱大常带头,剩下的宾客也是第一时间迎合,矛头直指赵牧。
张晋面色铁青,他现在恨不得把李贺给撕巴了。
赵牧是他请来的客人,不给对方面子,就是不给他这个主人面子。
“张大官人,稍安勿躁!你看他!”
看到张晋要发火,崔玉却是猛地打开自己的折扇,饶有兴致的看着赵牧。
他有一种预感,赵牧绝对不是一般的猎户。
你会怎么反击呢?
我可是很期待呢。
张晋压了下自己的怒意,也是将目光放到了赵牧身上。
赵牧就在那里坐着,只顾着炫菜炫酒,好像根本就没把李贺的诗当回事。
愣了一下,张晋也有些懵逼了。
难道说赵牧真的跟对方诗里说的一样,他竟然不识字吗?
要真是这样的话倒也不错,还能少些羞耻。
李贺也看到了赵牧的样子,不屑的啐了一口,果然是个不识字的土老帽。
枉费老子还费了这么大劲。
“我已经起了引子,接下来不妨让赵牧作诗一首如何?”
既然你听不懂,那就让你出一个大丑。
“到我了?好!”
赵牧缓缓站了起来,又喝了一爵酒,然后看向了张晋:“敢问张大官人,此酒何名?”
张晋一愣:“此酒乃是我自己酿的,如果硬说名字,应该唤作大吉酒。”
赵牧笑了一下,拿起酒坛子顿顿顿的喝了好几口。
擦了下嘴边的酒水,他的眼角满是笑意。
“好,那就以这首诗送给张大官人!”
“大吉美酒斗十千,落镇任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屠肆边!”
赵牧这首诗是改编自王维的就少年行四首。
这张晋为人豪爽,颇有任侠之风,这首诗恰如其分。
虽然改了几个字,但是这意思还是如此。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赵牧,没想到赵牧竟然须臾成诗,而且对仗工整,尤其是那句相逢意气为君饮,简直将张晋写活了。
“好!”
张晋猛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这首诗简直就是他的写照,绝了。
他生平最讲究一个意气,没想到赵牧跟自己只有一面之缘,就能如此。
不愧是他张晋看重的人。
崔玉眼中也闪过一丝讶然,没想到这赵牧不只是有两把刷子。
这首诗完全不逊于那些流传在大周诗坛的绝句。
“当浮一大白!”
端起面前的酒爵,崔玉也是一口饮尽。
此等佳作,比李贺那首通便讥讽的陈词滥调,简直要好上八百层楼。
“没错,当浮一大白!”
张晋点头,这要是还不喝,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两人带头,其余人也是纷纷举杯,虽然不情愿,但是也没办法。
李贺皱着眉头坐到了朱大常的身边,他怎么都没想到,赵牧这土包子竟然能做出这等大作出来。
不对,肯定是他早就想靠上张晋这棵大树,所以才会提前准备好事。
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的话。
他给了朱大常一个眼色,对方愣了一下,然后看到了李贺蘸着酒写的字。
“再来?”
朱大常皱眉,看了眼兴奋的张晋,又看了眼淡然的赵牧,火气瞬间就起来了。
从对方的眼中他看到了不屑,看到了鄙视。
他奶奶的,自己怎么能让人这么小觑。
瞅了眼站起来的朱大常,赵牧眼中亮起一丝寒光。
还不准备罢休吗?
非要让老子把你们妙成渣渣才行是吧。
“朱大常,你想干嘛?”
张晋皱眉,满脸都是冰寒之色。
赵牧刚为自己量身定做了一首好诗,他绝对不允许对方在被人轻视。
“张大官人务忧,赵牧兄弟大才我为之钦佩,只是这诗才一首,有些不尽兴,不知道可以不可多作两首。”
朱大常微微一笑冲着张晋告罪,但是扫向赵牧的目光却满是冰寒。
“对啊,一首不够,得多作几首才行!”
“没错,好容易见到如此大才,自然该多拜读一些的好!”
“赵牧兄弟不会是只会这一首,黔驴技穷了吧!”
...
其余人也是一起应和。
毕竟被赵牧这一首震住,让他们很没面子啊。
再说如此大作,寻常人一辈子能做一手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扶风了。
他们不相信赵牧还能有什么能耐。
“你们暗杆如此欺辱我的朋友,找死是吧!”
张晋怒气勃发,一巴掌就将面前的桌案拍成了碎片。
看到张晋如此,所有人瞬间都打了个寒颤,犹犹豫豫的不敢说话了。
正如那首诗说的,张晋是任侠,最是意气风发。
把他惹急了,对方可不会顾忌自己的身份,直接大耳瓜子侍候。
“张大官人勿扰,其实让赵牧作诗要未尝不可,只是略显干巴,不如加点彩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