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日的布林迪西,斯巴达克斯正望着地图上的塔兰托。此时的他通过奇袭,在一夜之间已经拿下了这座城市。只是可惜这里的船只不多,只能容纳不到一千五百人。
这位色雷斯角斗士的手指划过羊皮纸上的港口,肌肉虬结的臂膀上,旧伤疤在烛光下泛着狰狞的白。
“小卢西乌斯不过是乳臭未干的贵族子弟,”他对副将冷笑,“等他在美塔邦多打上两天,我们早将布林迪西的战船收入囊中。吕山德是有两下子的,虽然他只有七千人,但是罗马人的战术我们早就已经很清楚了,拖上两天是没有问题的。”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斟酒的奴隶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寒光,那是巴斯卡克仁的同伴古德罗尼克斯伪装而成的侍者,他早就已经悄悄将本艾药粉撒入酒壶,完成了下毒的任务。
二月十七日凌晨,塔兰托的城墙上,斯巴达克斯起义军的哨兵揉着酸涩的眼睛。三天前分发的大麦饼和面糊糊似乎带着古怪的药味,自那以后,他的视线总像蒙着层薄纱,看东西模糊不清。
当月亮升至中天时,哨兵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血月!血月!”他的喊声如瘟疫般迅速蔓延,城墙上的起义军惊恐地望向天空——明明是满月,却泛着诡异的暗红。
中毒较轻的士兵揉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而中毒严重的士兵则几乎失明,在城墙上慌乱地摸索。
恐惧如同瘟疫一样突然之间在塔兰托城蔓延。许多士兵惊恐地跑到大街上,看着天上的“红色月亮”后大喊大叫。很多人连滚带爬的四处乱窜。
斯巴达克斯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赶快命令副将查找原因,安抚惊恐的士兵。可是,当他来到室外,看到红色月亮的时候同样也惊呆了。
天上挂着一轮红色的月亮,那月亮隐藏在一层水雾后面,爆发的光被这层水雾散了开来,使得整个空中好似有一半变成了红色一般,而那月亮就如同一只猩红的眼睛正在凝视着整个人间。
此刻在城外,小卢西乌斯正望着城头骚乱的人群,嘴角勾起冷笑。巴斯卡克仁当间谍给斯巴达克斯的起义军使用的毒剂果然奏效,这种混合着颠茄与本艾的粉末,会让中毒者视网膜病变,在月光下将银白色看成腥红。
“出击!”小卢西乌斯挥剑指向城墙,征召自马萨利亚的希腊同盟军训练而成的刀牌兵立即结成阵势,他们步伐整齐,齐声呐喊,锋利的砍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们快速逼近城墙,与城墙上的起义军展开激烈交锋。起义军虽然奋力抵抗,但因视力受损,攻击毫无准头,而罗马的同盟军士兵则凭借着训练有素的配合,不断攻破起义军的防线。
巴斯卡克仁的毒药数量有限,起义军有数万人,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中毒。但是,那些能够充当主力的士兵却基本上都没有逃脱。
正所谓“慈不掌兵”,斯巴达克斯知道将会有恶战在后面,所以就让能够爆发战斗力的士兵优先吃饱。可是,正是这样一个决定让这些士兵或深或浅都中了毒。一时之间根本无法与罗马士兵对抗。
就在小卢西乌斯得意之时,突然那月亮不见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朵乌云,仅仅就在十几秒钟的时间之内就把月亮遮挡了起来。
乌云突然压城,豆大的雨点砸在士兵甲胄上叮咚作响——暴雨来得毫无征兆。当罗马同盟军士兵攻破第一道城墙时,雨水瞬间模糊了士兵们的视线,地面也变得泥泞不堪。
“用蜡浸亚麻布包裹弩机!”小卢西乌斯大声嘶吼。
蜡浸亚麻布是希腊传说中的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提及的,小卢西乌斯不知道油布的制作方法,便使用了这种蜡布,可惜效果不好。
一来雨下的特别急,登上塔兰托城墙的弩兵每个人都有一张蜡布,雨滴打下来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使用蜡布包裹弩机,可动作还是太慢了,这雨简直就像是从天上泼下来的一般,士兵们根本就是猝不及防,没等包好弩机,大雨就把弩机打湿了。
二来,就算及时也是不行的,雨实在太大了。取巧的防雨布,在倾盆大雨如瓢泼一般的水量之下被淋湿是迟早的事。
松弛的弩机打不出力量。,滂沱的大雨使得弩箭射出后纷纷坠地,失去了往日的威力。
雨声太大了,好似笼罩了整个世界。不管是什么声音都被雨声扑倒在地面。
罗马是进攻一方,在刀牌手后面跟着的是用马萨利亚的希腊战士训练出来的罗马同盟军戟兵。
他们听不到小卢西乌斯下令停止进攻的命令,忠诚的士兵依据命令跟在刀牌兵后面,随着军官的命令在雨中持续推进,然而在狭窄的巷战中,他们手中的长柄戟施展不开,行动变得笨拙。
塔兰托城内,斯巴达克斯被大雨淋了一个透心凉,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终于明白这场暴雨是天赐良机。他的视力恢复了,而那如同恶魔一样盯着自己的眼睛也一起消失了。
不仅他一个人如此,他的士兵们被大雨淋过之后同样如此。
斯巴达克斯望着街道上混乱的戟兵——这种长柄武器在巷战中远不如罗马短剑灵活,而小卢西乌斯刻意不用擅长近战的军团士兵,显然是在放水。
“打开北门和东门!”斯巴达克斯朝着自己身边能够听得见他说话的副官大喊,“让骑兵垫后!”
起义军士兵视力恢复,士气大振。在斯巴达克斯的的指挥下,迅速组织起突围。骑兵们骑着马,挥舞着武器,冲向罗马军队,为步兵们打开通道。步兵们则紧随其后,有的抱着必死的决心与罗马士兵拼杀,有的则拼命向城门跑去。
黎明破晓时,有三万起义军踏着泥泞冲出城门。小卢西乌斯站在高处,看着远处扬起的尘烟,任由雨水冲刷脸上的疲惫。
留在城中的三万起义军早已丧失斗志,当第一面白旗升起,这场精心设计的“攻城战”终于落下帷幕。
“小卢西乌斯,为何不全力追击?”昆图斯·西庇阿大声地喊道。
小卢西乌斯抹擦着铠甲上的雨水,望向东方——那里,斯巴达克斯正带着他的精锐继续逃亡。
“因为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他低声说,雨水顺着头盔缝隙滑入脖颈,却浇不灭眼中跳动的火焰。
“你是故意的?”
小卢西乌斯回头看了看城中的俘虏,嘴角微微一翘,“老弱妇孺只会拖累斯巴达克斯进攻的速度。”
“你……啊?”昆图斯·西庇阿嘿嘿一笑,“哇,你好坏啊。”
“啊?二姐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打算让斯巴达克斯去打克拉苏,斯巴达克斯这些人都是精锐,没有拖后腿的,克拉苏就算人多,他不刚刚打了败仗嘛,拦不住。”
“你不会觉得我要放走斯巴达克斯吧?”
“不是……嘿嘿……我就知道,你是打算让克拉苏向你求援,然后你们两个人一前一后,把斯巴达克斯围住。如此一来,夸图娅那个美女就跑不了了。谁让克拉苏阁下有求于你呢?”
“我的神啊……你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