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孙福那边,也出了状况。
他在极致的恐惧与紧张中,早已手脚发软,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慌乱之下,他无意间一屁股靠在了平台边缘的一块微微凸起的条石上。
“咔哒。”
条石被他这么一靠,竟微微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条石之下,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但不甚稳定的空间波动。
这波动一闪即逝,却立刻被拓路者那即将消散的意志察觉到了。
“嗯?”
与此同时,陈文生终于勉强从那信息洪流中挣脱出来。
他手中的那枚残破玉简,在传递完最后的“真实”后,仿佛也承受不住其中蕴含的庞大因果,“咔嚓”一声,在他掌心寸寸碎裂,化为飞灰。
拓路者的魂火,已如风中残烛,几近熄灭。
它艰难地抬起骨指,指向孙福刚才无意间触碰的那处虚空。
“星空古道已是垂死之域,生机断绝……此乃我当年……拼死锚定的一处残破‘界门’……”
它的意志断断续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去吧……去寻找你自己的生机……否则,你终将成为‘他’棋盘上……又一具被遗忘的枯骨……”
随着拓路者意志的最后指引,那片虚空荡起一圈圈涟漪,一扇散发着极不稳定空间波动的幽暗光门,缓缓成形。
道袍遗骸眼眶中的魂火,在光门彻底成型的一刹那,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彻底熄灭。
它身上那件布满尘埃的紫黑色道袍,也随之失去了所有灵性,与那具白玉骸骨一起,化作了漫天飞灰,消散于这片孤寂的星空之中。
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一道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意念,传入了陈文生的识海。
“小心……‘棋手’……不止一个……卦……非定数……”
拓路者的遗骸与意志消散的瞬间,仿佛抽走了支撑这片奇异空间的最后一根梁柱。
轰——隆隆隆!
整个星空古道,开始了剧烈地、不可逆转的崩塌!
脚下那亘古不变的青黑石板,寸寸崩裂,化作巨大的碎块坠入无尽的虚空。头顶那瑰丽的星河,仿佛失去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维系,开始剧烈地摇晃、坠落!一颗颗燃烧的星辰,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末日的礼花,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向着这片正在崩溃的区域砸来。
“走!”
陈文生脑海中还回荡着玉简带来的惊天秘闻和拓路者最后的警示,但此刻已容不得他细想。他眼中精光一闪,当机立断,左手一把拉住还在血脉悲鸣中挣扎的洛清音,右手像拎小鸡一样,将吓得瘫软在地的孙福提了起来。
“陈爷,我腿软……”
“闭嘴,想死就留下!”
陈文生低吼一声,带着满心的震撼与沉重如山的秘密,毅然决然地朝着那扇散发着毁灭气息、仿佛通往地狱入口的不稳定界门,一头扎了进去!
三人刚一踏入界门,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空间传送都要狂暴千万倍的力量,便将他们瞬间吞噬。
这里不是通道,更像是一座正在全力运转的宇宙绞肉机!
狂暴无比的空间乱流,化作无数柄无形的利刃,疯狂地切割着一切。一道道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空间裂缝,如同潜伏在暗处的巨兽之口,毫无征兆地在他们身边张开又闭合,散发着足以将神魂都彻底撕裂的恐怖吸力。更有无数不知名的能量风暴,汇聚成五光十色的毁灭洪流,在通道内肆虐冲撞。
“撑住!”陈文生暴喝一声,将玄紫寂灭炎催动到极致,紫黑二色的火焰交织成一个球形护罩,将三人勉强护在其中。识海中的紫炎玄冥八卦盘更是光芒大放,自动护主,盘面上的八卦符号疯狂旋转,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周围那些足以致命的暴虐能量,再将其转化为维持护罩的动力。
洛清音也已回过神来,她俏脸苍白,银牙紧咬,将九霄天音琴横于胸前,十指在琴弦上急速拨动。一道道蕴含着镇定、稳固之力的琴音,化作肉眼可见的音波涟漪,不断向外扩散,试图在他们周围稳固出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
然而,这里的空间风暴实在太过恐怖。
“嗤啦——!”一道细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灰白色闪电,无声无息地穿透了火焰护罩与音波防御的间隙,直奔三人中气息最弱的孙福而去。那闪电中蕴含的力量,并非雷霆,而是一种纯粹的虚空湮灭之力,一旦击中,孙福绝对会在瞬间化为飞灰。
陈文生和洛清音同时脸色大变,再想救援,已是鞭长莫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孙福怀中,一件被他汗水浸透、一直被他当做是祖母哄骗他、根本就是假货的破旧黄色符箓,突然毫无征兆地金光大放!
“嗡!”
一道厚重、温暖、充满了守护之意的金色光幕,瞬间从符箓上扩散开来,恰好挡在了那道致命的虚空闪电之前。
“啵”的一声轻响,虚空闪电与金色光幕相互湮灭,化为虚无。而那张救了三人一命的符箓,也在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后,光芒散尽,寸寸碎裂,化作了飞灰。
孙福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为祖母的“真货”感到惊喜,一股更加猛烈的天旋地转之感,便将他所有的意识都吞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令人作呕的眩晕感终于消失时,三人如同三只断了线的风筝,被一股巨大的排斥力,狠狠地从空间通道的某个出口甩了出来。
“砰!砰!砰!”
三人接连重重摔落在地,溅起大片的泥浆。
陈文生挣扎着抬起头,一股潮湿、闷热,带着浓郁草木与泥土腥气的空气,瞬间灌满了他的肺部。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原始丛林的边缘。
这里的植被,巨大得有些过分,一棵棵奇形怪状的大树,动辄数十丈高,上面缠绕着水桶粗细的藤蔓,长着各种色彩斑斓、形态诡异的菌菇与花朵。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天地元气,甚至比他之前去过的任何洞天福地都要浓厚。
但在这浓郁的元气之中,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与让人头皮发麻的未知危险气息。
而他们的脚下,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散发着诡异紫色荧光的……沼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