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城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的灯火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高雅被带走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但他的思绪仍然混乱不堪。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林微微发来的信息：“你还好吗？需要我过来陪你吗？”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最终只回了两个字：“不用。”
放下手机，沈墨城走向酒柜，取出一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液滑入喉咙，灼烧感让他微微皱眉，但这种疼痛至少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高雅的背叛像一把刀，深深刺进他的胸口。他父亲临终前的眼神，那些未能说出口的话，现在都有了答案——却是如此残忍的答案。
沈墨城拿起手机，翻到通讯录里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名字：顾修远。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每当生活中遇到无法承受的打击，他总会想起顾修远那种近乎冷静的理智和不加修饰的直言不讳。
“喂，修远。”电话接通后，沈墨城的声音有些沙哑。
“墨城？”顾修远明显有些惊讶，“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
沈墨城轻声说，“有空吗？我想喝酒。”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然后是一声轻笑：“你什么时候会主动约我喝酒？是出了什么事吗？”
“等会再说。老地方，一小时后。”
“好，我等你。”
“蓝调”是沈墨城和顾修远常去的酒吧，位于市中心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推开厚重的木门，熟悉的爵士乐声立刻包围了他。
酒吧的装潢依然如故，昏暗的灯光，深色的木质吧台，墙上挂着的黑白照片。顾修远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等他，面前放着两杯威士忌。
看到沈墨城走进来，他举起酒杯示意。
“你还是那么准时。”顾修远笑着说。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沈墨城在他对面坐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来是真的出事了。”顾修远挑了挑眉，“上次你这样喝酒，还是因为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林微微？”
“我父亲的死，不是意外。”沈墨城没有接他的话茬，直接切入主题，“是谋杀。”
顾修远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什么？”
沈墨城简短地讲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高雅的背叛，李微的自首，以及那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说到父亲临终前的情景时，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操。”顾修远听完后只说了一个字，然后给两人的杯子里又倒满了酒，“我一直觉得高雅有问题，但没想到会这么狠。”
“我信任她。”沈墨城苦笑，“我父亲也信任她。”
“人心难测。”顾修远叹了口气，“那现在怎么办？她被抓了？”
“嗯，警方已经带走她了。证据确凿，她逃不掉。”
“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沈墨城沉默片刻：“我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以为父亲的死是意外，努力经营他留下的一切。现在才知道，他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
“那个林微微，”顾修远突然问，“她现在在哪？”
“她…”沈墨城顿了顿，“她帮了很大忙，是她发现了高雅的问题。”
“所以你们又在一起了？”顾修远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五年前你为了她差点喝死自己，现在她又回来了？”
沈墨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喝了一口酒：“事情很复杂。”
“复杂？”顾修远冷笑，“我记得她当年是怎么离开的，连句解释都没有，就这么消失了。你知道你那时候什么样子吗？”
“那你又何必自找麻烦？”顾修远抿了一口酒，目光直视沈墨城，“一次教训不够？”
沈墨城没有立刻回答，手指轻轻敲击着酒杯。酒吧里的爵士乐换了一首，低沉的萨克斯风声如叹息般回荡。
“你不了解现在的情况。”
“我需要了解什么？”顾修远冷哼一声，“五年前你趴在这张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连自己姓什么都说不清。就因为那个女人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你。”
沈墨城皱眉：“那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顾修远猛地拍了下桌子，引得邻桌几人纷纷侧目，“你公司差点倒闭那次，她在哪？现在你父亲的案子突然有了进展，她就这么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沈墨城握紧了酒杯：“微微帮我揭露了高雅。如果不是她——”
“如果不是她，你可能会晚几天知道真相，仅此而已。”顾修远打断道，“你不觉得太巧了吗？她突然回来，就知道高雅有问题？”
沈墨城眼神一凝：“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确定她不是另有目的？”顾修远身体前倾，“五年不联系，现在突然以救世主的姿态回来，而你又像以前一样对她言听计从。”
沈墨城腾地站起身，拳头攥得死紧：“注意你的言辞。”
顾修远丝毫不退缩：“你看看你，我只是提出合理怀疑，你就控制不了自己。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够了！”沈墨城低吼。
酒吧里的音乐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周围的顾客纷纷望了过来。沈墨城深呼吸几次，重新坐下。
“你冷静一点好吗？”顾修远叹了口气，“我不是针对她，而是担心你。你刚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现在最需要的是清醒的头脑。”
沈墨城沉默片刻，声音低沉：“当初是我伤了她。”
顾修远一愣：“什么？”
“她离开的原因……是我。”沈墨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父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给了她一百万和一张去美国的机票，让她彻底离开我的生活。”
“然后她就走了？”顾修远皱眉。
“不，她拒绝了。”沈墨城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我父亲威胁要毁掉她父亲的公司。她没告诉我这些，只是默默离开了。”
“你怎么知道的？”
“父亲去世前，他的律师给了我一封信。”沈墨城揉了揉眉心，“父亲临终前让律师把实情告诉我，但因为各种原因，那封信直到去年我才收到。”
顾修远陷入沉思：“所以这几年……”
“我一直在找她，但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那她现在回来是为了什么？报复？”
沈墨城摇摇头：“她说只是想帮忙，弥补过去的遗憾。我们之间……很复杂。”
顾修远给两人重新倒上酒：“高雅的事，她是怎么发现的？”
“她说是调查我父亲的死因时发现的线索。”
“你相信她？”
沈墨城沉默片刻：“我想相信她。”
顾修远长叹一声：“墨城，这些年，你事业有成，但我知道你内心从未真正快乐过。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陷入过去的阴影中。”
“你不明白——”
“我明白，”顾修远打断他，“爱一个人可以义无反顾，但不是一次又一次地自我伤害。如果她真心想回来，为什么不早点？为什么偏偏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出现？”
沈墨城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酒杯中琥珀色的液体。
“至少给自己一点时间，”顾修远的语气缓和下来，“先处理好高雅的事，让自己冷静一下。如果她是真心的，她会理解的。”
“也许你是对的。”沈墨城终于开口。
顾修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哥们。我只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
离开酒吧时，夜已深沉。两人并肩走在空荡的街道上，路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
“回去好好休息。”顾修远拦下一辆出租车，“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墨城点点头：“谢谢你，修远。”
“记住我说的话，别太感情用事。”顾修远钻进车里，临走前丢下一句，“那个女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