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的第一缕晨光落在青梧驿时,龙渊剑的剑穗突然指向北方。苏念将沉剑渊的断剑收入陶瓮,阿霜正用寒潭水浸泡栖凤剑的残段,泡开的黑气在水面凝成个字:“归”。
兰丫头抱着布老虎坐在星图旁,长命锁的红光在玄铁上画出条路线,从西漠直穿雪域冰道,终点处的断剑崖旁,多出个小小的剑庐标记。“老乞丐爷爷的旱烟袋在这里响过。”她指着标记旁的红点,“烟袋锅里掉出来的火星,把沙粒烧成了这个样子。”
苏念认出红点是护魂花的种子形状,突然明白老乞丐的去向。他将湛泸剑与龙渊剑收入剑鞘,剑鞘相触的刹那,两柄剑同时发出清鸣,在驿外的沙地上映出排剑影,正沿着冰道的方向前行。
踏入雪域冰道的那天,恰逢七月初七。道旁的冰岩上爬满了冰蚕,蚕腹里的剑形愈发清晰。龙渊剑的剑穗突然绷直,丝线缠着只最大的冰蚕,蚕口吐出的蚕丝在半空织出幅画面:冷霜跪在断剑崖上,正用龙渊剑剖开冻着湛泸剑的玄冰,冰缝里涌出的黑气中,两柄剑的影子渐渐重合。
“她当年成功了一半。”阿霜看着蚕丝画面里突然断裂的剑穗,“就在双剑即将合璧时,破宗的人追来了,强行扯断了剑穗,抢走了湛泸剑的另外两段残片。”她指尖抚过剑穗上的断线,“这就是为什么沉剑渊只找到主段,剩下的在破宗手里。”
冰道尽头的断剑崖突然传来雪崩。苏念护住兰丫头后退时,看见崖顶的积雪里插着柄断剑,剑柄上的梧桐纹与栖凤剑如出一辙。昆仑少年挥剑劈开落雪,露出崖壁上的凿痕——竟是冷霜用龙渊剑刻的:“三剑之魂,藏于蚕茧,待七月初七,以护魂花为引,可唤剑归。”
兰丫头的长命锁突然飞向崖底的冰谷。谷中堆满了冰蚕的空茧,每个茧壳上都印着剑形印记。苏念捡起最完整的一个,茧内的蚕丝还保持着剑鞘的形状,隐约能看见“湛泸”二字的轮廓。
“是冷霜当年藏在这里的。”阿霜认出茧壳上的针脚,“她把双剑的残魂封进了蚕茧,让冰蚕带着它们躲过破宗的搜捕。”她看着谷中突然飞起的无数蚕蛾,翅上的磷粉在半空拼出归墟星图的模样,“它们在等太阿剑的气息,三剑的魂只有聚在一起才能完整。”
破宗的黑雾漫过冰谷时,苏念将湛泸剑与龙渊剑交叉成十字。剑光照亮的黑雾里,浮出群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为首者手里的长剑缠着黑链,链端锁着两段湛泸剑的残片。
“交出残片,饶你们不死。”为首者的声音裹着黑气,链上的残片突然发出悲鸣,与苏念手中的主段产生剧烈共鸣。冰谷的空茧纷纷炸裂,蚕丝凝成的剑影在空中组成屏障,却被黑链轻易撕碎。
兰丫头的长命锁突然缠上龙渊剑的剑格,锁身红光与剑穗丝线交织,在冰面拼出护魂花的图案。“苏哥哥快看!”花丛虚影里,冷霜的身影渐渐清晰——她正将最后两段湛泸残片塞进冰蚕腹中,指尖滴落的血珠落在蚕背上,烙下朵小小的梅花印。
“原来残片在冰蚕体内。”阿霜催动“承影”双剑护住兰丫头,“破宗这些年一直在饲养冰蚕,就是为了逼出残片里的剑魂。”她看着为首者袖口露出的梅花印记,突然想起冷霜手记里的记载,“你是破宗的‘梅使’,当年负责追捕冷霜的人。”
梅使冷笑一声,黑链突然化作数道黑影缠向苏念。湛泸剑主段腾空而起,剑身上的寒光劈开黑雾,露出冰谷深处的秘密——无数冰蚕被关在玄铁笼子里,蚕腹的剑形印记正被黑气蚕食。最中间的玉笼里,两只有着梅花印的冰蚕正痛苦挣扎,腹内隐约能看见湛泸残片的轮廓。
“敬酒不吃吃罚酒。”梅使挥手间,笼子里的黑气突然暴涨。冰蚕们发出凄厉的嘶鸣,蚕丝凝成的剑影渐渐稀薄。苏念突然想起叶清玄帛书上的话,纵身跃起将湛泸主段插进冰谷中央的石缝:“以剑为引,魂归其位!”
石缝下的玄冰突然裂开,露出冷霜当年埋下的护魂花种。龙渊剑的剑穗垂落,丝线缠着花种破土而出,瞬间开出漫谷的红花。花瓣飘落的刹那,所有冰蚕同时发出清鸣,腹内的剑形印记与护魂花共鸣,竟在半空拼出完整的湛泸剑影。
“不可能!”梅使看着黑链上的残片开始发烫,突然将长剑插进冰地,“我用百具玄铁盟弟子的尸骨养这链二十年,怎会输给几朵破花!”冰谷的地面渗出黑血,那些被炼化成煞的冤魂从血里爬出,朝着护魂花扑去。
兰丫头的长命锁突然炸开金光,锁身的剑形印记与三剑虚影共鸣。“他们怕这个!”她抱着布老虎冲进冤魂群中,长命锁的红光所过之处,黑气纷纷消散。阿霜趁机催动龙渊剑,剑穗丝线缠住那两只带梅花印的冰蚕,从玉笼里拽了出来。
冰蚕落在护魂花丛中,蚕腹突然裂开,两段湛泸残片滚落在地。苏念接住残片的瞬间,主段与残片自动拼合,断裂处的梅花印与冷霜血珠烙下的印记完全吻合。湛泸剑完整的刹那,冰谷的冤魂突然齐齐跪倒,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剑身——原来他们都是青梧堂的弟子,一直在等双剑重圆的这天。
梅使看着重组的湛泸剑,突然口吐黑血。“苏珩骗了我们所有人……”他的面具在剑光照耀下寸寸碎裂,露出张与苏冽相似的脸,“三剑合璧根本不是为了逆转归墟,是为了净化破宗的邪术!”黑链突然反噬,缠住他的脖颈,“炼魂炉的怨气早就侵入我的心脉……”
临终前,梅使突然将长剑掷向苏念:“剑匣……在雪域圣湖……”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已化作冰粉。长剑落在护魂花丛中,剑鞘上的机关弹开,露出张羊皮卷——上面用冷霜的笔迹标注着圣湖的位置,旁边画着个插着三剑的石座,座底写着“镇魂”二字。
昆仑少年劈开最后一缕黑雾时,镇山镜的碎片突然在掌心重组。“归墟裂隙那边有异动。”他指着冰谷上空的星图虚影,“三剑合璧的气息引动了封印,必须尽快找到太阿剑的剑匣。”镜中映出的圣湖水面,隐约能看见太阿剑的剑柄露出水面。
兰丫头的长命锁突然飞向那两只带梅花印的冰蚕,锁身红光缠着它们化作两道流光,钻进湛泸与龙渊剑的剑鞘。双剑同时发出清鸣,在冰谷上空划出交叉的弧线,剑影投射的石壁上,缓缓浮现出冷霜的字迹:“圣湖底的镇魂座,需三剑之魂共铸,方能补全归墟封印。”
苏念将重组的湛泸剑收入剑鞘,剑穗与龙渊剑的丝线在鞘外缠成同心结。冰谷的护魂花渐渐凋零,花瓣落在剑鞘上,凝成永不褪色的印记。阿霜看着远处圣湖的方向,突然想起老乞丐说过的话:“真正的剑客,从来不是为了握剑而生,是为了让剑有归处。”
昆仑少年背起兰丫头踏云而起时,苏念突然发现冰谷的石缝里,藏着个小小的布老虎。老虎肚子里塞着半张字条,是冷霜的笔迹:“吾儿兰生,若你能看到这字,娘已在归墟封印处等你。剑可护苍生,亦可护至亲,切记心之所向,即为剑之所往。”
兰丫头突然捂住长命锁,锁身的红光里,隐约能看见个女子的背影。她抱着布老虎的手紧了紧,轻声说:“娘,我跟苏哥哥来接你了。”圣湖方向传来三剑共鸣的清鸣,像是在回应这迟到了太久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