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这东临县虽位于大梁中部,可四周皆是崇山峻岭,通行极为不便,而且也没有什么产出,可以算得上大梁最贫瘠之一了。”
“依在下之见,此地并不适合我们发展势力。”
许文骑在马上,翻阅着文书说道。
莫安看着周围的山林,还未说话,旁边的墨闻闻就接过话茬。
“看来这小皇帝还真是对你十分忌惮啊,这地方,分明就是给你准备的牢笼嘛!”
与两人的忧虑不同,莫缺则是笑着说道。
“小安,别想太多了,我看着地方山清水秀,还清静,你也能好好休息休息。”
莫安笑着拍了拍怀中熟睡的小荷花。
“大哥说得对,这地方甚是幽静,山林之中藏个十万大军都行。”
“也就是老陈和老狄没跟来,不然这山林里,可比京都快活多了!”
“走吧,翻过这座山就到了!”
三个时辰之后。
莫安一行人牵着马呆立在县城门口。
莫安用手在头顶比画了一下,哭笑不得的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入城要低头的城门啊!”
“这是不是穷得有些过分了?”
莫安也点了点头。
“确实过分了,估计小安你去来上一脚,这城门都得塌!”
许文闭上双眼,仰头叹息道。
“出师不利啊!”
在莫安等人眼前的,如其说是一个县城的城门,不如说是某个破旧山寨的寨门!
整个城墙就是用一堆破木头垒起来的,最高不过三米,那门洞更是低矮,莫安走过去都得低头!
至于城楼上,除了挂着一个东临县的牌匾外,别无他物。
深吸一口气,莫安无奈的说道。
“来都来了,先进去看看吧。”
莫安等人刚进城门,一名浑身上下打满补丁的中年人就迎了上来。
“可是冠军侯驾到?”
莫安点了点头。
“正是本侯,不知阁下是?”
来人扑通一声跪在莫安面前。
“小人东临县书吏,郭怀阳,恭迎冠军侯大驾!”
莫安微微皱眉,一旁的许文直接开口道。
“东临县县令何在?”
“怎么就你一人前来接驾?”
郭怀阳头埋得极低,诚惶诚恐道。
“回贵人话,昨天朝廷文书送到,说是东临县已经划归冠军侯,县令大人连夜就离开了。”
“历年公文,印玺都留在府衙内。”
莫安冷笑出声。
“哼,怎么?”
“怕本侯要了他项上人头不成?”
“居然连一天都不愿意多呆!”
郭怀阳听出莫安语调中的杀意,浑身颤抖,将额头死死抵在地上,不敢吭声。
莫安也没跟他一般见识,直接说道。
“带本侯去县衙,你再召集全县百姓到县衙前。”
郭怀阳如蒙大赦,立马起身。
“侯爷与诸位贵人,请随小人来。”
莫安等人跟着郭怀阳穿街走巷,沿路两旁皆是破旧土房,罕有人迹,整个县城都充满了破败与萧条。
县城也不大,甚至很小,规模还不及京都城里的一个坊市。
整个县城就只有一纵一横两条街道,还都坑坑洼洼,高低起伏。
直到莫安来到城中心处的十字路口,看见气派无比的县衙大门,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
“好啊!”
“整个县城破败不堪,县衙倒是气派的很啊!”
“郭怀阳!”
“立刻召集全县百姓,本侯倒要问问,这东临县,头顶到底有没有青天!”
郭怀阳脖子一缩,讪笑道。
“侯爷先入府中休息,小人这就去办。”
莫安扫了他一眼,冷笑道。
“本侯就在此处等你!”
“大哥,你陪着郭书吏一块去,若是有人乱嚼舌根子,直接砍了!”
莫缺点了点头,抽出马背上的宝刀就站到郭怀阳身旁。
郭怀阳见莫安态度如此坚决,只能连连拱手。
“侯爷稍后,小人这就去。”
东临城实在不大,莫安坐在台阶上一会儿,郭怀阳和莫缺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百姓。
莫安粗略扫了一眼,心中松了一口气。
感谢封建时期的户籍制度啊!
还给我剩下这么多年轻劳力。
要是放在现代社会,能留在这鬼地方的,怕是最年轻的都得六十岁!
不过这是真穷啊!
后边那个大小伙子都还漏着腚呢!
郭怀阳小步跑到莫安身前。
“侯爷,东临县一百二十四户,共五百七十人,除了几个腿脚确实不便的,都在这了。”
莫安点了点头,直接朝着人群说道。
“乡亲们,吾乃大梁冠军侯,从今日起,这东临县就是本侯的封地了!”
话音刚落,一群百姓纷纷跪倒在地。
“草民参见侯爷!”
见此,莫安连忙喊道。
“诸位乡亲,快快请起!”
“本侯立个规矩,今后,只要没有为非作歹,见到本侯都不用行跪拜之礼!”
五百多人茫然地抬头,一个老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侯爷,行礼也要收税了吗?”
老人的问题让莫安整个脑子瞬间就宕机了。
这是什么问题?
我耳朵出问题了?
谁来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他妈的行礼都他妈的要收税了?
老人见莫安久久不曾回话,颤颤巍巍地就要跪下,又想起莫安才说了不能下跪,刚刚弯下的膝盖再次伸直。
最后朝着莫安拱手作揖。
“侯爷,小老儿家刚刚交了花甲税,实在是交不出来了啊!”
“求求侯爷,能否宽限些时日?”
老人的话让莫安回过魂来,但脑子里又冒出一个新的问题。
花甲税又是什么东西?
是我理解的那个花甲吗?
这深山老林的,还能有花甲?
一头雾水的莫安上前扶住老人,轻声说道。
“老人家,不收税的!”
“就是我这人吧,不喜欢被人跪拜,以后只要乡亲们安分守己,都不用对我行跪拜之礼。”
听到莫安亲口解释,众乡亲顿时放下心来,两个胆大的小孩钻到前排,望着莫安那高大的身形张大了嘴。
“(⊙o⊙)哇!好高啊!”
“好壮啊!比我阿耶还壮!”
莫安蹲下身来,摸着几个小孩的头问道。
“娃娃,你多吃些,以后也能壮得像个牛犊子一样!”
谁知道,那小孩连忙摇头。
“不行的,我吃多些,弟弟妹妹就没吃的了!”
“而且吃多了就要拉屎!”
“拉屎是要交肥田税的!”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瘦小却皮肤黝黑的女人挤了过来,一把将两个小孩揽在怀中。
随后连连朝着莫安弯腰赔罪。
“侯爷恕罪!侯爷恕罪!”
“娃娃不懂事,瞎说的!”
“年前的税款很快就能凑齐了,过几天就交到县衙来。”
莫安刚想安慰几句,谁知刚一抬手,那女子就连连后退,若不是身后有人,怕是就要摔倒在地。
这时莫安才发现,这女子的衣服十分奇怪。
材质非布非麻,腰带只是一根烂草绳,领口处,已经被磨出血了。
再看其他人,大多都是这般打扮,只有零零散散几人是穿的布衣。
莫安起身退后一步,朝着女子安抚道。
“姑娘不用害怕,本侯并无恶意。”
“倒是想问问,这肥田税、花甲税是个什么说法?”
“还有,你们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奇怪,是何材质?”
这时,刚刚那名老人开口道。
“回侯爷话。”
“这肥田税,就是说,要是俺们把屎拉到陛下的田里,就得交税!”
“花甲税,是县令大人说,年满花甲的老人,都是占了大梁的国运,所以也要交税。”
“这衣裳是用树皮编的,结实着嘞!”
“县令大人说,一户人家只能有一套布衣,要是有多的,就要交成衣税,所以我们大多都是穿树皮衣裳嘞。”
莫安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直呼好家伙。
这县令真他妈是个天才啊!
此时莫安心中怒火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喊道。
“郭怀阳!”
“滚过来!”
感受着纯粹的杀气,郭怀阳挪着步子来到莫安身旁,双手掐得青紫,浑身颤栗。
莫安伸出大手,一把抓住郭怀阳的后脖子,轻声问道。
“来,你给老子解释解释,这些税是几个意思?”
郭怀阳闻言,整个人身子一软,直接就瘫坐在地,扯着嗓子就开始嚎。
“侯爷饶命啊!”
“小人也不知道那些税是从哪来的!”
“都是县令大人说要交的,县令手里还有圣旨嘞!”
“小人也不识字,也不知道那圣旨上写的啥嘞!”
莫安眉头一皱,问道。
“你不是书吏吗?”
“怎会不识字?”
这时,一旁的老人轻声说道。
“侯爷,咱们东临城,就没人识字嘞。”
“就郭怀阳这个名字,都是县令大人给他取得嘞。”
莫安一把将郭怀阳拎了起来。
“好,本侯问你,你可曾中饱私囊?”
郭怀阳一脸茫然。
“侯爷,啥是中饱私囊啊?”
莫安深吸一口气,瞪着眼骂道。
“问你有没有收过乡亲们的钱!”
郭怀阳连连点头。
“收过嘞,每次收税都是我收得嘞!”
“都交给县令大人了!”
“昨晚上,县令大人说是要把赋税交给陛下,走的时候还背着嘞!”
莫安立刻问道。
“往哪个方向走的!”
郭怀阳指了指西面的大山。
莫安立刻扭头朝莫缺喊道。
“大哥,他背着东西,跑不快,沿着西边把他追回来!”
“老子要把他大卸八块!”
话音刚落,许文连忙出声阻拦道。
“侯爷,咱们如今的处境,不宜如此张扬!”
“要不,把他吞没的民脂民膏拿回来就行了。”
莫缺点了点头,刚要附和。
莫安眼睛一瞪。
“老子说要把他大卸八块,就要大卸八块!”
“少一块都不行!”
“老天爷都留不住他,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