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推到九月,周晨抵达彭城,已满一年。翻看着账本,拨打着算盘,这一年钱没少赚,然口袋却只有三两个铜钱叮当响,盖因钱没少花。赚得虽不少,但花得更多。家丁训练,每日流水般花钱。看着校场之上训练的队伍,周晨不想再等。这么经营着,不知猴年马月才能上任?干脆领着这二百多人,去往开阳赌一把算逑。成功便上任,不成反正自己也不亏。何况有这两百多人的队伍,泰山四寇难道真敢明目张胆的起大军绞杀不成?引发兵乱,他们也没办法再这么堂而皇之的驻扎开阳,只能逃入泰山,沦为贼寇。周晨赌他们舍不得如今的安稳,所以下定决心赌一把。
当然,行事之前,自然要将诸事安排妥当。于是叫来王小二、凤天南和原木具作坊的老伙计。
“如今形势,在这彭城虚度光阴,我心有不甘。决心领着队伍,前往开阳赴任。我走之后,彭城事物,便拜托小二哥照看。我若谋事不成,彭城所有产业,便分给在座诸位。小二哥得四成,其余众人均分。清明寒食,记得给我上一杯水酒。”
“既然赴任危险,掌柜的何必一定要去那劳什子开阳。咱们在彭城,不也生活滋润。”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着周忠的说法。小二又继续劝道:“如今天下骤变,掌柜的何不留在彭城,再等待一段时间,说不定便有转机。总比如今贸然赴任,直面泰山四寇要强。”
周晨摆摆手,心意已决,不想再这样拖拖拉拉,让人煎熬难受。不如放手一搏。
“你们不必再劝,前往开阳,我心意已决。此次赴任,有二百多人的队伍护卫,成功上任,还是大有把握的。只是临行之前,还有一件事,需拜托凤大哥。”
凤天南有些诧异,不知有什么事,需要拜托自己,连忙应承下来。“东家请讲。”
放手一搏也好,临行赴死也罢,心中最放不下的,仍是那破酒肆中的那道倩影。直到如今,那翩若惊鸿的身影,那眉目含忧的神情,一颦一笑仍时常在心底浮现。
“我有一红颜知己,名曰娄望君。之前在洛阳,你应该也有所耳闻。离开洛阳前,我曾拜托王德仁照看于她。董卓将洛阳百姓迁往长安后,便再无音讯。我想请凤大哥往长安走一遭,打探一下她的情况。看她有没有在王德仁府上落脚。问问她情况如何。若方便,将她接到徐州来,请小二哥照看。若无讯息,也不必强求。再去拜访一下我师父蔡邕,给他老人家问个好。带个口讯回来就好。”
没想到自己也成为东家临行前的心腹之人,东家对自己的未来,也已安排好。临行前将怎么重要的任务交付给自己,凤天南声泪俱下,抱拳领命,‘定不负东家所托’。
安排好一切,又用半个月的时间,在城外准备好马匹粮草,周晨以野外实战为由,将二百七十人的队伍,拉出彭城。这两百七十人的队伍,一百是陶谦的丹阳兵,一百是曹豹的徐州兵,剩下七十,是周晨这一年,陆续招募的家丁。一年辛苦,就攒下这七十人的革命本钱。
一出彭城,周晨如猛虎归山。在事先准备好的地点,让众人换好装备。周晨领着队伍,直接扑开阳。打出开阳县长的旗号,光明正大而行。队伍浩浩荡荡前行,陶曹两屯兵马,却开始犹豫,又不敢抗命。不断使人前来询问,此行目的为何?为何要打着开阳县长的旗号。
周晨当然知道,人心不齐,事便难成。于是将两家领头的屯长召集,说明此行目的。
“此行乃是助我上任开阳,并非什么实战训练。我以集中培训为由,将你们的人马接管。你们的两屯人马,都以为我在给你们开小灶。所以接管的很顺利。你们若愿意助我,便随我同行,事成之后,人马原封不动的还你们。若不愿意,此刻便掉头回转彭城,我不为难。但千万别想着将两屯人马拉回去,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周晨眉目如锋,不给人任何反驳的机会。四周明晃晃的刀枪,闪着雪亮的寒光。此刻的情形,已十分明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两个屯长也将形势,看得十分清晰。想要带走兵马,是不可能的。只要自己敢有任何异动,决计逃不出三刀六洞,乱刀砍死的下场。但空着手孤身回去,主家也饶不过自己。看似给了自己选择,其实没得选。两个屯长只能表示同意相助,不敢任何反抗。只盼着此行顺利,周晨能信守承诺,归还兵马。
“那便多谢两位屯长相助。稍后便请两位顺我本队人马同行,不要再回各自屯中。”
没有两位屯长的干扰,队伍又一次起行。他们被解除刀兵,夹在队伍中同行,并未有任何异样。庞大的队伍行动,看着旗号,知道的是一个县长出行,驻足而观,想知道小小县长,带这么多人所谓何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潢贵胄出行狩猎。周晨的队伍,并未避人,消息很快传到陶应耳中。正气定神闲喝茶的陶应,被这消息惊到,呛得眼泪直流。抓着报信之人的衣领,怒目圆睁的问道:
“你说什么?周无尘带着我的兵马,往开阳去了?”
报信之人被吓得大气不敢喘,唯唯诺诺的应道:“是。小人看队伍打着开阳县长的旗号,往开阳方向去了。小人本是训练队伍中人,前日有事,请假归家,今日返回。正好撞见训练队伍,本欲就此归队,但队伍刀兵严整,辎重充足,不像训练的样子。便没有归队,观察一番后,便赶紧回来报信。”
陶应一把推翻报信之人,又顺势踢翻左近的案几。咬牙切齿的吼道:“周无尘,尔何敢?”
紧握的拳头,指甲都快扣入肉中,然而并没什么用,什么也改变不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赏报信之人。理顺思路,便叫人备马往班门院去。虽已相信大半,但还是要求证一番。但内心不宁,也顾不得当街纵马,只求越快越好。于是一路哒哒的马蹄,狂奔直班门院门前。也不叫门,直接推门而入。冲入府中,逮着伙计便揪着衣领问道。“周无尘呢?”
伙计被这气势,吓得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于是陶应生气的推开,薅住另外一个伙计又问。直到王小二出现,才制止陶应暴怒的行为。
“陶公子息怒,有事到堂中坐下说话。定给您满意的答复。还请放了府中伙计。”
陶应袖袍一甩,冷哼一声,这才放过无辜的伙计。跟入堂中,开口便问:“周无尘呢?”
“掌柜的领着人野外拉练去了。事先早已通报公子,缘何现在来问?”
“何时回?”
“时间不定,要看训练进度。这个之前通报中,也和公子说过。”
陶应大怒,一把打翻茶杯,吼叫道:“还在诓我。拉练需要打起开阳县长的旗号?拉练为何要往开阳去?拉练需要换装?我的人都已经看见,县长队伍,全部换上刀枪。盔甲箭矢及其他辎重物质,都由驮马运输,直奔开阳去了。这是拉练?这明明就是拐骗我的兵马,帮他赴任去的。”
王小二无语,再狡辩也无意义,只会更加刺激他,便索性承认道:“对,掌柜的确实领兵往开阳赴任去了。”
听到这样的答案,虽然心中早已认定,仍不免受惊吓。踉跄的后退几步,深吸一口凉气,这才站稳。周无尘做出这样的事,实在令陶应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心血,竟然就这么被他拐走,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想到曹家也有兵马被他拐骗,陶应转身出府,骑马往曹家而去。正好路遇曹媛,也听到风声,往班门院而来。两人并马,交换信息,又火速各自回府,点起家兵,又在城门口汇合,打马疾驰,匆匆追周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