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融不再是敌人,而是循环的一部分。”
“有消融,就有新生,有终结,就有开始。”
“这就是永恒结晶的秘密——它不是永远不变,而是永远在变,在终结与新生的循环中,保持整体的延续。”
“但这样,那些消融部分的文明怎么办?”普罗塔哥拉担忧,“他们会失去存在。”
“不会完全失去,”肖自在说,“永恒结晶的模式中,消融的意识会以某种形式保留在海洋中。”
“当新的宇宙形成时,这些意识的会融入新生命,以新的形式继续存在。”
“这不是简单的复制或重生,而是一种延续,一种传承。”
“就像旧多元宇宙的生命选择让世界重生,他们的意志融入了我们的基础结构。”
“这就是更大尺度的循环。”
终焉轮回者笑了:“这很符合我的理念,终结即新生,轮回即永恒。”
“看来,我的名字早就预示了这个答案。”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原初否定问,“如何将新多元宇宙转变为这种模式?”
“需要一个根本性的结构改造,”肖自在说,“这比建立分散系统更复杂,更深刻。”
“我们要重构新多元宇宙的基础规则,让它和可能性海洋建立双向通道。”
“同时,要说服文明们接受这个转变,因为这意味着,某些宇宙会被选中,逐渐消融,回归海洋。”
“虽然会有新的宇宙诞生,但不是同样的宇宙,不是同样的文明。”
“这需要巨大的勇气和信任。”
“我们回去吧,”克罗诺斯说,“带着这个答案,带着希望,回到我们的家园。”
“然后,和所有文明一起,做出这个历史性的选择。”
五位守护者向永恒结晶致意,感谢它分享了终极的秘密。
守护者们回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新多元宇宙。
两百多年的等待,文明们既期待又忐忑。
守护者是否找到了真正延续的方法?答案会是什么?
中心区域的大议会厅,进行了史无前例的扩建,能够容纳所有文明的代表。
现在已经有二百三十七个文明加入协调委员会,比守护者离开时又增加了三十九个。
当五位守护者出现在议会厅中央时,所有代表都站了起来,用各自文明的方式表达敬意。
“欢迎回来,守护者们,”索真作为总协调员开场,“两百多年的离别,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
“现在,请告诉我们,你们找到答案了吗?”
肖自在环视所有代表,深吸一口气:“我们找到了。”
“但这个答案,可能和你们想象的不同,也会比你们预期的更艰难。”
“在我们详细解释之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
“你们为什么想要延续?是为了什么而希望多元宇宙不消融?”
这个问题让代表们陷入思考。
片刻后,各种声音响起:
“为了让我们的文明继续发展,实现更多的梦想。”
“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家人,我们的记忆。”
“为了延续我们创造的文化、艺术、知识,不让它们消失。”
“为了让未来的生命能够继承我们的遗产,站在我们的肩膀上继续前进。”
“为了证明生命的价值,存在的意义。”
肖自在认真倾听每一个回答,然后点头:“这些都是美好的理由,也是值得尊重的愿望。”
“但我要告诉你们,我们找到的方法,需要你们重新思考这个概念的含义。”
“什么意思?”一个代表问。
肖自在开始讲述永恒结晶的发现,讲述它的运行模式,讲述它与可能性海洋的关系。
讲述那个核心原理——真正的延续,不是拒绝终结,而是让终结成为循环的一部分。
当他说到“某些宇宙需要被选中消融,回归海洋,然后新的宇宙会诞生”时,议会厅陷入了死寂。
良久,才有人开口:“你是说...我们的某些宇宙,某些文明,要牺牲自己,消融回归?”
“不完全是牺牲,”肖自在解释,“消融的意识不会完全消失,而是以种子的形式保留在海洋中。”
“当新宇宙诞生时,这些种子会融入新生命,以新的形式继续存在。”
“这是传承,是延续,只是不是以原本的形态。”
“但我们会失去自己的身份,失去自己的记忆,失去自己的文明,”另一个代表说,“对我们来说,这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这是个深刻的哲学问题,”普罗塔哥拉说,“什么是?是身份?是记忆?还是更本质的某种东西?”
“如果你的核心价值观,你的精神,你的理念,以种子的形式传递给未来的生命,让他们继承并发扬,这算不算延续?”
“就像父母生育子女,子女不是父母的复制,但继承了父母的基因和价值观,这算不算父母的延续?”
“这不一样,”那个代表坚持,“子女和父母是同时存在的,父母能看着子女成长。”
“但如果我们消融了,我们看不到那些新生命,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传承是否真的延续了。”
议会厅开始出现争论的声音。
有人理解守护者的方案,认为这是唯一可行的永恒之道。
有人无法接受,认为这不是延续而是变相的灭亡。
有人在犹豫,不知道该支持哪一方。
层煦站了起来,他现在已经极其极其苍老,但依然是自由联合体的精神领袖。
“我想问一个问题,”他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清晰,“如果我们不接受这个方案,继续现在的模式,会怎么样?”
“会继续延缓,”肖自在诚实地说,“分散系统可以维持很久,也许几千年,也许几万年。”
“但最终,衰退还是会加速,涡旋点会再次出现,游荡存在会再次威胁。”
“我们会不断地修补,不断地对抗,但每次对抗都会更艰难。”
“最终,有一天,我们会无法再修补,多元宇宙会在对抗中崩溃。”
“而如果接受转变?”
“如果接受转变,我们会主动建立与海洋的双向循环,让消融和新生成为有序的过程,”肖自在说。
“多元宇宙不会因为封闭而积累熵,而是在开放中持续更新,实现真正的永恒。”
“但代价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些宇宙被选中消融,让位给新生的宇宙。”
“具体是哪些宇宙,如何选择,我们可以共同制定公平的规则。”
“可以是轮换制,每个宇宙都承担一次。”
“可以是自愿制,由文明自己选择是否参与循环。”
“可以是状态制,选择那些已经发展成熟、完成使命的文明。”
“具体方式可以讨论,但核心原则是必须的——必须有消融,才能有新生,才能有永恒。”
智源站起来,作为知识联盟的代表:“我有一个技术问题。”
“如果某个宇宙被选中消融,那里的文明有多长时间准备?过程是怎样的?”
“会有足够的时间,”克罗诺斯说,“消融不是突然的,而是渐进的,可以持续数百年甚至上千年。”
“被选中的文明会提前知道,有时间整理他们的文化遗产,记录他们的历史,表达他们的遗愿。”
“他们可以选择如何度过最后的时光——是继续创造,还是宁静地等待,还是主动探索消融的体验。”
“而消融本身,根据永恒结晶的模式,不是痛苦的,而是平和的,像是回归母体。”
“这些意识会融入可能性海洋,成为海洋的一部分,等待下一次以新形式诞生的机会。”
苦索站了起来,生存联盟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已经发展成一个庞大的文明。
“我们生存联盟,曾经因为资源耗尽面临灭绝,是守护者帮助我们获得了第二次生命,”他说。
“我们比任何文明都更理解生存的珍贵,也更理解,有时候改变是必要的。”
“如果转变是唯一的永恒之道,那我们愿意接受。”
“但我想问,能否保证,至少在最初的几轮循环中,让我们这些年轻的文明继续发展?”
“我们刚刚站稳脚跟,还有太多梦想没有实现。”
肖自在理解这个请求:“这很合理,初期的循环,可以优先选择那些已经发展成熟的文明。”
“让年轻的文明有足够的时间成长,完成他们的使命,然后再参与循环。”
“但最终,所有文明都要参与,因为这是整体的循环,不能有永久的例外。”
新加入的一个文明的代表站起来,她来自第一百九十九号宇宙,是一个只存在了两百年的新生文明。
“我们太年轻了,我们的文明甚至还没有完全了解自己的宇宙,”她说,“但听了守护者的解释,我反而觉得...这很美。”
“我们的文明有一个古老的传说,说生命就像河流,永远在流动,永远在变化,没有哪一滴水是永恒的,但河流本身是永恒的。”
“也许,这就是守护者说的循环?”
“我们不会永远以现在的形式存在,但我们的精神,我们的价值,会像种子一样,在未来的生命中发芽。”
“这不是消失,而是融入更大的永恒。”
“如果是这样,我们新生文明愿意支持这个转变。”
她的话引发了新的讨论。
年轻的文明,反而比古老的文明更容易接受这个理念。
也许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积累太多执着,还没有形成对当前形态的深度依恋。
而那些存在了数千年,经历了无数风雨,建立了辉煌文明的古老存在,更难接受失去一切的可能。
索真让议会厅安静下来:“我提议,我们暂停会议,让每个文明内部讨论这个方案。”
“这不是一个可以立刻决定的问题,需要深思熟虑。”
“给我们一年时间,让每个文明和自己的民众沟通,听取各方意见,形成正式的立场。”
“一年后,我们再次召开会议,进行最终投票。”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通过。
会议暂停,代表们回到各自的文明,开始了内部的讨论。
接下来的一年,整个新多元宇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讨论。
每个宇宙,每个星球,每个社区,都在讨论这个问题:
我们要接受转变,实现永恒,还是维持现状,延缓消融?
各种观点针锋相对:
“转变是唯一的希望,我们应该接受!”
“这是伪装的灭绝计划,我们应该拒绝!”
“也许可以折中,让一部分文明转变,一部分保持现状?”
“不,这是整体的选择,不能分裂!”
“我们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命运,守护者不能强迫我们!”
“守护者没有强迫,他们只是提供方案,选择权在我们!”
争论激烈,甚至出现了文明内部的分裂。
有些文明中,一部分民众支持转变,一部分坚决反对,双方势不两立。
有些文明举行了全民公投,结果却是接近五五开,无法形成共识。
还有些文明陷入了深刻的身份危机,开始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守护者们看着这一切,心情复杂。
“我们是不是带来了灾难?”终焉轮回者问,“也许不该告诉他们这个答案,让他们继续在现有模式中生活,至少还有几千年的平静。”
“不,”肖自在说,“他们有权知道真相,有权做出选择。”
“如果我们隐瞒,那才是真正的背叛。”
“而且,这种讨论本身也是有意义的,它让文明们深入思考生命的意义,存在的价值。”
“无论最终的选择是什么,这个思考的过程会让他们成长。”
在这一年中,也出现了一些特殊的现象。
有些文明,特别是那些已经高度发展,感觉自己已经完成了文明使命的,主动提出愿意成为第一批循环者。
“我们已经活了足够久,创造了足够多,也许是时候让位给新生命了,”一个古老文明的长者说。
“如果我们的消融能够帮助整体实现永恒,那这是我们最后的贡献。”
“而且,以种子的形式融入未来,这让我们感到一种崇高的意义。”
这些自愿者的出现,让其他文明深受触动。
也有一些文明,组织了探索队,前往那些已经自然消融的区域,体验消融的过程,试图理解它的本质。
他们发现,消融确实不像想象的那么可怕。
那些回归海洋的意识,散发出一种平和的波动,像是完成了使命后的释然。
而海洋本身,似乎在温柔地接纳这些回归者,像是母亲拥抱归家的孩子。
这些探索队回来后,讲述了他们的体验,改变了一些人的看法。
“也许,消融真的不是终结,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延续,”一个探索者说。
“我在那些消融区域,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永恒感,好像那些消融的意识并没有消失,而是以更广阔的方式存在着。”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
当所有代表再次聚集在议会厅时,气氛凝重而庄严。
“现在,我们要进行投票,”索真说,“请每个文明的代表,表达你们的选择。”
“接受转变,实现永恒循环,还是维持现状,继续延缓。”
“这个投票不需要全体一致,但需要超过三分之二的文明支持,才能实施转变。”
“因为这是整体的改变,不能只是少数人的决定。”
投票开始。
第一个文明,自由联合体:“我们...同意转变。”
层煦的声音虽然颤抖,但坚定:“我们理解这意味着什么,也接受这个代价。为了真正的永恒,为了未来的生命,我们愿意参与循环。”
第二个文明,知识联盟:“同意转变。知识的真正价值,不在于被永久保存,而在于被传承和发扬。如果我们的智慧能以种子的形式影响未来,这就是最好的延续。”
第三个文明,生存联盟:“同意转变。我们曾经面对过灭绝,知道改变需要勇气。现在,我们选择再次拥抱改变。”
一个接一个,文明表达着自己的选择。
大部分支持转变,但也有反对的声音。
“第四十七号宇宙联合文明,反对转变。我们认为,生命的价值在于当前的形态,失去这个形态就是失去一切。我们宁愿在延缓中度过几千年,也不愿意冒险进入未知的循环。”
“第九十一号宇宙文明,反对转变。这个方案本质上是强迫某些文明牺牲,即使有所谓的公平规则,也改变不了有人要先消融的事实。这不公平。”
投票持续了三个小时。
最终,结果出炉:
二百三十七个文明中,一百七十六个支持转变,五十八个反对,三个弃权。
支持率:74.26%,超过了三分之二的门槛。
索真宣布结果:“投票通过,新多元宇宙将实施转变,建立与可能性海洋的双向循环,走向真正的永恒。”
支持者欢呼,反对者沉默,弃权者迷茫。
但无论如何,历史性的决定做出了。
接下来,就是实施的阶段。
肖自在站起来:“感谢所有文明的信任和勇气。”
“接下来,我们将开始制定具体的实施方案——”
“首先,建立双向循环通道,连接多元宇宙和可能性海洋。”
“其次,制定公平的循环规则,确定轮换机制。”
“最后,创建传承系统,确保消融的意识能够以种子形式有效保留和传递。”
“这些工作需要所有文明的参与,需要我们共同的智慧。”
“我们会成立专门的委员会,吸纳各方代表,透明地进行每一步。”
“而那些反对转变的文明,我们尊重你们的选择。”
“你们不会被强制参与初期的循环,但希望随着时间推移,当你们看到转变的成效,会改变立场。”
“因为最终,这是整体的循环,需要所有人的参与,才能实现真正的永恒。”
会议在复杂的情绪中结束。
有希望,有恐惧,有期待,有不安。
但无论如何,新多元宇宙踏上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一条通向真正永恒的道路。
而在可能性海洋的深渊中,那个绝望的意识感知到了这一切。
“他真的要做到了,”它喃喃自语,“那个年轻的守护者,真的找到了延续的方法。”
“也许...也许我错了,也许守护确实有意义。”
“我要等待,等待看他是否能真正完成转变,是否能让那个赌约中的承诺实现。”
“如果他成功了,我会兑现诺言。”
“如果他失败了...那我们都会一起陷入绝望。”
深渊陷入沉默,等待着最终的答案。
转变方案通过后的第一个月,成立了“永恒转变委员会”,由各文明代表、守护者、以及技术专家组成。
委员会的首要任务,是设计双向循环通道的具体结构。
这比任何之前的工程都要复杂,因为要在多元宇宙的基础层面,开辟连接可能性海洋的通道,同时确保这个通道是可控的、稳定的、可逆的。
普罗塔哥拉主导技术设计,结合了永恒结晶的模式和守护者网络中各方的经验。
“通道不能是单点的,而应该是分布式的,”他在委员会会议上解释,“在多元宇宙的每一个宇宙边界,都建立一个微型通道。”
“这些通道平时关闭,只在需要时开启,让特定宇宙的能量和意识有序地流向海洋。”
“同时,通道也能从海洋中抽取新鲜的可能性能量,用于生成新宇宙。”
“这样,消融和新生是同步的,保持整体平衡。”
“建造这些通道需要多久?”有人问。
“至少五十年,”普罗塔哥拉说,“而且需要所有宇宙的配合,因为通道要建在宇宙边界,会暂时影响那里的稳定性。”
“五十年...”索真沉思,“那第一批循环,要等五十年后才能开始?”
“不一定,”肖自在说,“我们可以先选定第一批循环者,让他们有充分的时间准备。”
“五十年,足够一个文明整理遗产,完成遗愿,平静地面对转变。”
“而且,第一批应该是自愿者,那些主动请求参与循环的文明。”
“他们的勇气和榜样,会帮助其他文明理解循环的真实面貌。”
委员会同意了这个建议。
很快,公开征集第一批循环者的消息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