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惊梦
凌霄宝殿内,祥云缭绕,玉皇大帝张兴东轻捻玉笏,俯瞰着三界运转。当最后一缕晚霞消散在南天门,他忽感一阵困意袭来,枕着龙纹玉枕沉沉睡去。梦境如墨染宣纸,渐次晕开:只见幽冥血海翻涌,十殿阎罗王周身锁链迸裂,化作万千幽蓝光点,冲破地府十八层封印,直往人间坠落。
与此同时,青州府最繁华的朱雀街上,张家绸缎庄内传出响亮啼哭。当家张员外的独子呱呱坠地,这孩子生得剑眉星目,唯有眉间一点朱砂痣,宛如凝血。张员外为其取名张超,盼他日后能超越祖辈,光耀门楣。谁也未曾料到,这看似普通的男婴,竟承载着幽冥界的千年因果。
张超自幼便显露出异于常人之处。别家孩童畏惧黑夜,他却总在子时睁着明亮双眼,喃喃自语,仿佛在与无形之人对话。五岁那年元宵,他随家人观灯,忽然挣脱父母之手,径直奔向城隍庙后巷。众人寻到时,只见他蹲在破庙角落,正对着虚空作揖:“判官大人莫急,小超记下了。”张员外以为儿子受了惊吓,请来道士驱邪,却被张超摇头制止:“父亲,他们只是来讨杯热茶。”
随着年岁渐长,张超的奇异能力愈发明显。同窗不慎坠河溺亡,他竟能说出死者生前最后时刻的景象;邻家老妪病逝,他提前三日便告知家人准备后事。更令人心惊的是,每逢阴雨连绵之夜,张家老宅的青砖缝里会渗出黑水,张超却能泰然自若地坐在院中,与虚无对话,时而皱眉沉思,时而颔首应允。
十六岁生辰那日,张超在后院读书,忽觉一阵阴风掠过。抬头间,只见牛头马面踏雾而来,手中勾魂锁泛着幽光。“阎罗转世,该归本位了。”牛头声音如闷雷,锁链已缠上张超手腕。千钧一发之际,张超眉间朱砂痣迸发出赤色光芒,将二鬼震退数丈。
此事惊动了张员外,他重金请来龙虎山天师。天师凝视张超良久,面色凝重:“公子乃十殿阎罗转世,如今幽冥界群龙无首,恶鬼趁机作乱,阳间已现阴阳颠倒之相。唯有找回阎罗印,方能重掌轮回。”言罢,天师递上一卷泛黄地图,“此乃幽冥秘境方位,内藏阎罗印,只是……”话未说完,窗外突然电闪雷鸣,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将地图撕成碎片。
张超弯腰拾起残片,发现上面隐约浮现出“血月崖”三字。当夜,他瞒着家人,只带了一把家传短剑,踏上了寻印之路。血月崖位于青州极北之地,常年笼罩在血色雾气中,传说此处是阴阳交汇的缝隙,凡人靠近便会魂飞魄散。
途中,张超结识了孤女楚瑶。楚瑶背负家仇,手持淬毒匕首,誓要诛杀残害双亲的采花大盗。得知张超的使命后,她毅然决定同行:“幽冥乱象一日不平,人间便永无宁日。”两人结伴而行,穿过阴森的乱葬岗时,忽见数百厉鬼张牙舞爪扑来。张超下意识抬手,眉间朱砂痣再次发光,厉鬼们竟在光芒中发出痛苦嘶吼,化作青烟消散。
历经七日跋涉,他们终于抵达血月崖。崖顶矗立着一座古老石殿,殿门刻满狰狞鬼脸,每道纹路都渗出腥臭血水。张超刚触碰殿门,无数锁链突然从地下窜出,将他死死缠住。楚瑶挥刀欲救,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
“想取回阎罗印?先过我这关!”阴森笑声中,一个黑袍人现身,他面容模糊,周身缠绕着无数怨魂。原来,此人是阎罗王转世时逃脱的恶念所化,趁幽冥界混乱之际,妄图夺取阎罗印,掌控阴阳两界。
黑袍人抬手一挥,石殿内涌出万千恶鬼,将张超与楚瑶团团围住。楚瑶匕首染毒,每刺出一刀,便有恶鬼哀嚎消散;张超则不断催动眉间朱砂痣,光芒所及之处,阴气皆被净化。激战中,张超忽觉头痛欲裂,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原来当年十殿阎罗为镇压上古凶魂,耗尽神力陷入沉睡,恶念趁机脱离本体,才有了今日之乱。
“楚瑶,助我一臂!”张超大喝一声,将短剑抛向楚瑶。楚瑶心领神会,挥刀注入灵力,短剑顿时化作一道流光,直刺黑袍人眉心。黑袍人猝不及防,被洞穿胸口,发出凄厉惨叫。张超趁机冲进石殿,在最深处的玉台上,赫然摆放着那枚刻满符文的阎罗印。
当张超握住阎罗印的刹那,天地变色。血月崖的血色雾气尽数被吸入印中,地府十八层传来震耳欲聋的锁链崩断声。黑袍人见大势已去,化作一缕黑烟,妄图逃回幽冥界。张超高举阎罗印,朗声道:“阴阳有序,轮回有常,犯界者,诛!”阎罗印迸发万丈光芒,黑袍人在光芒中灰飞烟灭。
幽冥秘境恢复平静,张超却陷入两难。若重归阎罗之位,便要永镇地府,再无凡人之乐;若留在人间,阴阳失衡的隐患将始终威胁三界。楚瑶看出他的犹豫,轻声道:“你若留下,我便陪你仗剑天涯;你若离去,我便在奈何桥畔等你归来。”
正在此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玉皇大帝张兴东现身崖顶:“阎罗转世,功德圆满。朕特许你身兼阴阳两职,白日为凡人,夜判幽冥案。如此,既不负人间烟火,亦能护三界安宁。”言罢,玉帝挥袖,一道金纹印入张超眉心,化作一枚若隐若现的阎罗印记。
此后,青州府流传着奇闻:每逢月圆之夜,能看见一位白衣公子端坐城隍庙内,判官笔起落间,善恶有报;而白日里,朱雀街上的张家绸缎庄,那位温润如玉的少东家,正与心爱的姑娘共品香茗。幽冥与人间,从此以一种奇妙的方式,维持着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