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这一切……根本就是侯夫人和楼心玥联手设下的局。
谢清蕴垂下眸,不动声色地压下那一瞬的难堪与酸涩,轻轻踏入门内。
门童识趣地躬身退下,院中顿时安静下来,只余下两人隔着一桌清茶对峙。
楼心玥笑意不改,缓缓放下手中茶盏,起身走到谢清蕴面前。
她俯下身,靠近了几分,眼神冷得仿佛能凝霜,声音低低传来:“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吗?”
“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谢清蕴眸光一冷,还未开口回应,却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两人同时一怔,齐齐回头。
只见裴宸风自外而入,看到楼心玥后,他的眸光瞬间柔和了起来。
“心玥。”
他唇角含笑,语气带着一丝讨好,可是楼心玥却冷冷挪开了视线,不愿与他对视。
裴宸风的笑容顿时僵了僵,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了一旁的谢清蕴,顿时冷笑一声。
“哟,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可真是一位稀客啊。”
他一步步走近,眼底讽意更浓。
“谢小姐该不会是来道歉的吧?昨天心玥差点没命,现在来请罪也未免太晚了些。”
谢清蕴闻言却只是微微挑眉,嘴角轻轻一扬。
“裴宸风,你可真是有够可笑的。”
她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字字犀利:“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护着她。真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裴宸风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厉声道:“我不许你这么说心玥!”
谢清蕴却只是冷笑,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我就说你是个傻子,你还不信。”
她轻轻摇头,像是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可怜人。
“你连她真正喜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却还傻乎乎替她出头。难道不是傻子吗?”
话音落下,庭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谢清蕴语气清淡地一语道破真相,裴宸风顿时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楼心玥,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过往许多细节,比如楼心玥昨日游湖时对陛下的态度,又比如她偶尔会在深夜独自发呆,那眼神里流露的并非是对自己的依恋,而是对另一个人的深切执念……
他下意识地看向楼心玥,眼中多出几分探究与迟疑。
可楼心玥早已察觉他的动摇,轻轻伸出手,挽住了裴宸风的手臂,侧脸望着他,声音温婉得像春风拂面:“宸风,你别听她胡说。”
她语气中带着点点受伤的意味:“你明知道她向来嫉我,巴不得我们之间出点裂痕。”
裴宸风眼神微闪,虽然内心还残存些许怀疑,但在心玥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眼中,那点疑心竟轻易地被熄灭。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安慰她:“我当然信你。”
谢清蕴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轻轻冷笑,眼神里满是嘲讽。
“真是个傻子……”她心中暗叹,撇了撇嘴,“既然你喜欢当冤大头,那你就继续吧。”
她也懒得再多说废话,直接冷冷地扫了楼心玥一眼,道:“走吧,我来带你回去。母亲念你,日日不得安寝,也不知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能让她动了这番心思。”
楼心玥听到这话,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的光,却装作迟疑地摇头道:“这……毕竟我已经出嫁了,若随意回娘家,终归是不合规矩……”
嘴上说着顾虑,可是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
谢清蕴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只觉得更加不屑了:“你只管收拾行李便是。”
楼心玥垂眸轻笑,抿着唇,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长长的叹了口气。
“既然是舅母这么说了,那我身为晚辈自然也无话可说。”
然后他变转过身,看着一旁的丫鬟:“好了,你快去收拾东西吧,咱们得回侯府一趟了。”
裴宸风听到她竟然要走,一时间竟有些怔住。
“这算什么?”片刻后,他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几步上前,拦住谢清蕴的去路,脸上浮现不悦,“你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来接人?心玥才刚嫁过来几天,你们就把人带走,成何体统?”
谢清蕴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不紧不慢:“母亲挂念她,日日不得安睡,我不过是代为转达心意。她若不愿意回去,我当然也不强人所难。”
裴宸风一噎,回头看向楼心玥,眼中带着几分恳求。
楼心玥低头整理披风,动作慢条斯理,轻声叹息:“我也不是舍不得你,只是舅母年纪大了,我若再不回去看望一二,实在于心不忍……”
说着还悄悄看了裴宸风一眼,那神情温柔中透着一丝柔弱与依赖。
裴宸风果然心中一软。
他嘴角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能再说出什么责怪的话。但是当他眼睁睁看着她将包袱交给婢女,坐上马车前的那一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几步追上去,伸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心玥,”他的声音低哑,眼神中满是依恋,“你照顾好自己,早些回来。”
“我一个人在这儿,也不是非得你陪着,只是……”他语气有些局促,“你若不在,我怕自己总是坐立难安。”
楼心玥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却面上不显分毫,反而微微一颤,眼圈泛红,声音哽咽:“你别担心,我……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两人手拉着手,目光缠绵,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
谢清蕴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终于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
“行了。”她语气淡淡,打断了两人的煽情时刻,“你们俩要是还不松手,怕是还得再拜一次堂。”
裴宸风被她这话一激,脸色顿时涨红,却也不好发作。楼心玥立刻抬手轻轻安抚地按住他的胸口,低声说了几句温言软语,将他哄得又软了下来。
谢清蕴看着这场戏码,心里已说不出是讽刺还是疲倦。她懒得再看,转身直接上了马车。
楼心玥也随之踏入车厢,马车缓缓驶出裴府大门。
一路上风平浪静。
谢清蕴坐在一侧,闭目养神,不发一言。
而楼心玥却终于卸下伪装,重新换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她语气轻快,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与炫耀。
“你知道吗?只要我开口,舅母便一定会听我的话。只要我愿意,她连你都可以舍下。”
“而你,永远都做不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