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嗤笑一声,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那么,你告诉朕,谁会嫁祸他?区区庶子,也值得旁人费这心思?”
毓壶还要开口说些什么,皇帝却是眼神凌厉地扫过毓壶,眉眼间厉色更浓。
“好了,别替他找借口!那粥,是他亲手熬的。人,也是他拦着不让靠近的。
这桩桩件件都指向他,他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永璜自知此事皇帝定然是疑心了他,早已是呆呆地怔在了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帝微微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指尖的白玉扳指,沉吟半晌后,方冷冷吩咐道。
“来人,传朕旨意,大阿哥永璜谋害亲弟、戕害母妃,即刻打入宗人府圈禁,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永璜大惊失色。宗人府!皇阿玛竟然要把他关进宗人府!
这宗人府,乃是大清专门惩戒皇族子弟的地方,进了那个地方的皇子,多半都是犯了谋逆、谋害宗亲、忤逆君父这等十恶不赦的重罪!
皇阿玛竟然疑心他至此!
永璜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都被好像被抽干,先前支撑着他的力气顷刻间消散无踪。
他脸色是死灰般的惨白,双腿一软,几乎是瘫软在地:“皇阿玛!儿臣是被冤枉的——
皇阿玛,您不要把儿臣送进宗人府啊!此事并非儿臣所为!求皇阿玛相信儿臣——”
“还不赶紧把这逆子拖出去!朕不想听他说话!”皇帝的声音冰冷决绝,宛如冬日的寒风一般,刮过人的耳畔。
侍卫们应声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永璜。
永璜拼命挣扎,四肢胡乱蹬踹,嗓音早已嘶哑得不成样子:“皇阿玛,真的不是儿臣啊……皇阿玛——”
然而,皇帝仿佛全然未闻,只吩咐众人退下,自己则径直迈步,朝如懿的榻边走去。
永璜就这样被连拖带拽地拉出了天地一家春。
他的发冠早已歪斜,衣服上也沾满了尘土。昔日里意气风发的大阿哥,此刻,却只剩满身狼狈与绝望。
沿途宫人的目光或惊惧、或鄙夷、或漠然,还有嘲弄的声音,像无数的细针一样,狠狠扎在永璜身上。
就在永璜被拖到转角时,一行人影迎面缓步而来。
那为首的少女,身着藕荷色旗装。
银线绣缠枝莲纹在日光下泛着柔光,鬓边仅簪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流苏轻垂,不施粉黛的脸庞清丽温婉,自有一股雅致娴静之气。
她是高佳氏婉凝,奉皇帝恩准,随高斌入圆明园,前来探望姑母慧贵妃高曦月。
高婉凝见侍卫们架着狼狈不堪的永璜狼走过,不由得停下脚步,秀眉微蹙,好奇地问。
“这是谁?为何周围这些宫女太监们都对他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
身旁的太监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低声回道:“回格格的话,这是大阿哥。”
“大阿哥?”高婉凝一双宛若秋水横波的凤眸中,掠过一丝惊愕。
她虽久居闺阁之中,却也曾听闻过大阿哥。
他是皇长子,也是与姑母交好的娴妃娘娘的养子。素来听闻这位大阿哥虽为庶出,却是英气勃勃,勤勉有礼,如今见到,怎么却是这般狼狈的模样?
婉凝便也忍不住问道:“大阿哥,为何会如此模样?”
身旁的嬷嬷附耳低声道:“看这情形,大阿哥定是犯了什么大错。咱们快些走吧,免得惹祸上身。”
高婉凝心里不觉有些感慨。
曾经,在姑母口中英气勃发的皇长子,如今,竟然成了阶下囚一般,如此狼狈。
她沉吟片刻,终是快步上前,直接堵住侍卫们的去路,道:“侍卫大哥,大阿哥不管怎样,也是皇子。你们这样拖拽着他,是否有失皇家体面?不如稍稍松手,让他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