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你小子倒是个有脾气的,来我这儿的这么多人里,你是头一个敢这么说话的。”
老金靠在椅背上,眼里那几分审视逐渐消散。
“钱是按天,一天给你们按一块算。”
“我这的规矩就是一年才能休假,到时候你们想在家多久就待多久。”
“工钱自然也是到那时候才能给结。”
老金低哑的声线在木屋里响起。
肥厚嘴唇一开一合,他手里燃着的香烟莫名散发出阵阵烟香。
并不刺鼻,甚至还有些好闻。
那张黢黑狡诈的脸上,泛着些许油光。
周伟民拧眉,“不能回家?”
他故作不知,正在犹豫。
旁边的李福见状,顿时恨铁不成钢的上前,一把拽着周伟民到了旁边墙角。
“你还想啥呢?这么好的条件,咱可不能错过了!”
“这不比那些城里的正式工还强,咱一年到头能攒个几百块哩!矿里还管饭,这大好事上哪找去?”
……
嗓音里满是急切。
可李福背对着老金等人的眼里,满是自豪的神情。
来,队长求夸!
他这演技绝对是天衣无缝!
老金坐在椅子上,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看得出,李福很识相。
等周伟民再转过来的时候,那张脸上已然不再犹豫,“我们干。”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凯子,把他们几个带进去,熟悉熟悉环境。”
老金大掌拍上桌面,痛快地笑了几声,直接让人把他们带走。
而周伟民踏出木屋时,却留意看了眼边上环境。
四处环山,出了这片矿洞便是绵延的山脊线,想跑都找不到路。
可他们几个是山里常行的猎户,进山就是到家。
周伟民薄唇微勾,转头就跟着那人进了矿洞。
此刻的木屋里。
老金方才脸上的笑意浑然不见,“你小子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几个人?”
“别是条子那边的细作吧。”
曹新强大惊,连忙哆嗦着看过来,脑门直冒汗,“金哥,你给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再说了,我要是想诚心害您,我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啊。”
他双腿打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椅子旁边。
生怕老金那阴狠的眼睛看出什么不对,他忙低下头,贴在老金的裤腿上。
姿态已经放到最低。
老金冷哼一声,“你办事靠不靠谱,我心里还是有几分掂量的。”
“拿着钱滚吧。”
说罢,直接从旁边抽屉里掏出了几十块钱,“啪”的甩在地上。
曹新强死死咬着后槽牙,故作惊喜受到恩赐一般,跪爬着去捡。
每一张钱票都被他仔细吹去尘土,叠好塞进兜里,“谢谢金哥!”
“我怕这段时间他们走的太多,惹人怀疑,我过些天再给您物色些好的送过来。”
老金抽了口洋烟,懒懒的嗯了一声。
从始至终,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曹新强连忙后退,不忘仔细的带上门。
他跟伺候人的太监没什么区别。
到了远处那片林里,彻底脱离老金的掌控地带后,他狠狠往旁边淬了两口唾沫!
“呸!”
“老东西,不把人当人!有你遭罪的时候!”
周伟民,就是老金的劫数!
曹新强心中莫名泛起丝畅快。
无论这俩人哪波是最后的赢家,他都能全身而退!
此时。
昏暗漆黑的矿洞里,唯有斜插在石壁里的几个火把冒着黑烟。
除此之外,别的光亮是半点也无。
李福才刚没走了几十米,就被脚下凸起的石头地面绊了好几个跟头。
许凯兴推了他一把,“赶紧往前走,路还远着呢!”
听着他的催促,几人隐忍不发,径直到前面快走几步。
周伟民的夜视能力还算不错,脚下走的平稳。
他几乎能闻见这里二氧化碳浓度远超外面。
而除了刚才进来的洞口,这里面便再也没有别的出路。
这一路走过来,他们能看见两侧裸露着上身,埋头苦干,连声音都不敢发出的壮年。
可到现在,还没看见他们村里魏子几人的身影。
许凯兴手里端着枪,随时防备这些人的暴动,要是看见干活偷懒的上去,就是一杆子。
“以后你们干活都勤快些,别等着身上疼了才知道。”
“每天两顿饭,中午十二点还有晚上十二点。”
“你们除了睡觉上茅房,都要马不停蹄的挖矿。”
“要是被我发现你们有别的心思,就别怪老子这手里的枪子儿没长眼。”
恩威并施,软话硬话都被他说了个遍。
李福连连点头:“好嘞好嘞,只要有钱挣就行。”
活脱脱一个掉进钱眼里的财迷疯。
许凯兴自认为没人看见他脸上的得意与鄙夷。
却殊不知,他的神色与动作皆落入三人眼底。
周伟民眯了眯眼,他一言不发的观察着周围环境。
只见这狭窄的矿洞隧道里,上方是悬挂的石乳棱柱,两侧是尖锐凹凸的岩壁。
狭窄到只能容纳两人并肩通过。
铿铿——
里头是不是传来铁锤敲打岩壁的声音,听着刺耳朵。
“行了,环境也熟悉完了。”
“你们直接干吧,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三十平的矿挖通。”
许凯兴高昂着头,跟土地主命令长工似的。
李福看他这模样就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上去把他鼻梁骨打断!
周伟民嗯了声。
随后许凯兴就走了。
不是他放心几个人干活,而是这里面几乎每段路都有人背着枪巡逻。
“呸!这个狗扒皮,一天两顿饭,每天还要干十来平的挖矿苦力活!”
“这是赤裸裸的剥削和压榨!比资本主义还毒!”
他们一走,李福顿时压低了声音骂道。
气的他鼻孔直冒烟。
周伟民隐在暗处的面容若隐若现,“咱们先干着,只要有机会就去找魏子他们。”
“起码先知道他们在哪,还……活没活着。”
“什么?!”他这话直接让李福和陈铁山震惊了,“伟民哥,你这话是啥意思?他们不会已经……”
周伟民眉峰骤然沉下几分,“这也只是个猜测,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手上绝对占过命债。”
“死在矿洞里的,更比比皆是!”
轰!
这话砸在两人脑海,犹如平地惊雷,震的他们久久不能回神。
过了半晌,“结巴”陈铁山咬牙切齿道:“他们居然敢迫害人命,大家伙来这儿不过是为了吃口饱饭,却成了他吃的人血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