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周慕寒渐渐苏醒。
他缓缓睁开眼，刺目的光线让他眼前一片模糊。身上传来阵阵钝痛，像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
门被推开了一道缝，有脚步声从外而至。
逆着光，一个挺拔的身影徐徐走来。
他眯了眯眼，勉强辨认：“陆长官……是你吗？”
清冷的嗓音落下，低沉如雪：“您醒了。”
周慕寒咳了两声，唇边牵出一抹笑意：“这次……还真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来，只怕我真要命丧于此了。”
陆询站在仪器旁，没有应声，只是低头注视那一条条线在屏幕上缓慢起伏。
片刻，他才淡淡道：“总统那里的话，这是我们特缉司的分内之事。”
周慕寒望着他，眼底情绪微动，似真诚，又似算计：“陆询，柳茵的事，是她一意孤行，我并不知情。好在你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我承你这份情。只要我继任，国安部长的位子，必定是你的！”
他顿了顿，笑意诚恳：“康济安老了，终究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有魄力。”
陆询闻言，终于抬起眼。
他眸色幽冷，像结了霜的夜池，唇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只怕……总统先生，您恐怕无法再做出这样的承诺了。”
周慕寒眉头一紧，声音止不住颤了颤：“你什么意思？”
陆询不急不缓地拿起一旁遥控器，指尖一按，屏幕亮起。
画面切入一则刚发布不久的新闻。
“特缉司今日发布通告，柳茵身涉多宗贪腐、暗网交易、非法实验等案件，证据确凿，周家牵涉甚广。”
“调查组从周家别墅中搜出巨额赃款。根据《政府清廉法》修正案第十四条，政要家庭成员涉案者将永不得担任政府要职，终身列入监察名单。”
屏幕中，还有一段视频，显示着柳茵在广场当众被特缉司拘捕，惊慌失措、言辞失控。
周慕寒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死死盯着画面，瞳孔微缩，随即抬头看向陆询，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是你！你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故意让柳茵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下罪名！”
陆询的眸光不带一丝温度，语调却依旧温和有礼：“奉公执法，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您说的那些……我实在听不懂。”
“不过有件事，我得通知您一声。”他走上前一步，垂眸低语：“周家涉案的账目，早已查明。您名下所有赃款将依法充公，且今后，永远无法再回到那个位置。”
“陆询！你敢！”周慕寒咬紧牙关，额角的青筋暴起，眼眶布满红血丝，整个人都像是暴风前夜摇摇欲坠的塔楼。
陆询站得笔直，慢慢将垂落的红绳扣回腕间，“说起来，您藏得确实深。若不是这次‘假死’，还真不知要查到哪年。”
“对了，有个人……无论如何，都想见您最后一面。”
话落，门吱呀一响，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秦湛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衬得他身形修长。
他少有穿黑，此刻却像为谁送行，温文尔雅的眉眼中，藏着一抹令人说不出的阴鸷。
“秦湛！”周慕寒瞳孔一缩，像抓到最后一根稻草，压低了声音威胁：“你不能让我出事！别忘了，你还没到我手里的解药！如果我倒下，你也别想有好下场！”
秦湛缓缓走来，目光温和：“真没想到，您现在......还真是难看。”
“说吧，您想让我怎么帮？”
周慕寒神情一滞，随即压低声音，目光隐带疯狂：“除掉他。我们三人之间，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只要你动手，出去以后，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秦湛垂眸思索，像是在认真考虑。
忽地，他笑了，从衣袖中掉落一柄银色手术刀，刀光冰冷。
“这个怎么样？我出刀......一向很快。”
周慕寒眼睛一亮。
但下一秒，他腹部一阵剧痛。
他猛地低头，看到鲜红正汹涌而出。
“你……”他睁大双眼，喉咙发出嘶哑的痛呼。
秦湛缓缓低头，手术刀缓慢又精准地划开第二道口子，语气温和，却字字如钉。
“整整五年，我的这双手染了多少鲜血，你猜猜看？”
周慕寒颤抖着喊：“你疯了！你疯了！”
他将求救的目光转向陆询：“他杀人！陆询，你看不见吗？！”
陆询微偏了偏头，语气无波：“哦？我怎么看不见？”
秦湛面上笑意更深，手一转，刀刃再次刺入。
“周慕寒，因为你……嫣嫣才会在那种鬼地方，被冷冻、解构、反复解剖。浑身都换上了不属于她的器官，身体里插满了冰冷的冻管。她那么怕疼，你知道吗？”
“你该死！”
周慕寒却忽然笑了，带着浓浓讽刺：“哈哈哈……你竟然怪我？！”
“是你！你为了复活你那死去的妹妹，才参与实验，现在倒怪我？”
“秦湛，你才是真正的恶魔！明明乐在其中，却还在这装善人！”
秦湛神情一滞，指尖有片刻的微颤。
血顺着手术刀淌下，落在地板上，悄无声息。
他的眼底翻滚着痛苦与恨意，终于沉了下来。
“是啊，我是恶魔。”他喃喃：“可你该下地狱。”
“所以我来送你。”
他最后一次将刀锋刺入，深不见底。
周慕寒喉咙一动，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眼神定格在秦湛血色如火的眼眸中。